“你和溫特沃斯當初,是達成了什麼合作的吧?”倫科問。
林客擡頭,看了一眼倫科。
艾涯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情?”倫科問。
“去年的聖誕節,我察覺了他的身份,他也非常慷慨而坦誠地告訴我了——流浪者們的領袖,的确不同凡響。”
倫科回憶了一下那個日子,聖誕節……那時候發生了很多事。
“……你去體檢的時候?”
“沒錯。”
林客想起來,那天他和倫科坐在屋子裡打遊戲,末了,他們還談起了艾涯與溫特沃斯的關系。
倫科沉默下來。
他從林客這裡得到了托斯卡納行動的全部過程,現在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很準确。”
艾涯吃了一口切好的牛排,并沒有被逼問和被揭穿的惱怒。
倫科舀起了第二勺土豆泥,他嘴上帶着笑,眼神裡卻有着認真的質疑。
“一早察覺了溫特沃斯的身份,卻不揭穿,反而表現出了對那個男孩無限的喜愛,讓我們所有人都誤會你和他的關系,這有什麼好處?”
“現在是你在誤會我,”艾涯用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誰告訴你,我對他的喜愛是假的?”
倫科嘴裡發出了一聲冷嘲熱諷的笑。
“的确不能說是假的——放屁吧——你隻愛你自己,就算你愛溫特沃斯,那你也是愛着自己腦子裡的溫特沃斯。”
倫科翻了個白眼,舀起了第三勺土豆泥。
在這個過程中,林客一直沉默不語。
他雖然沒吃出自己放進嘴裡的食物是個什麼滋味,但是對倫科的結論不置可否。
這個問題,他明确地問過溫特沃斯,溫特沃斯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艾涯并不喜歡男孩。
林客不知道,溫特沃斯有沒有撒謊,倫科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或者他們都說了真話。
“艾涯。”林客開口了。
艾涯看了過來。
“你隻愛你自己嗎?”林客問。
倫科驚訝地看了一眼林客。
“顯而易見。”艾涯說。
林客并沒有因“艾涯不愛他這個兒子”而失望,他的神色十分平靜。
與其說他習慣了期待落空的感覺,倒不如說,他坦然接受了,在追尋真實的路上,人對自己的欺騙。
不能夠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内心,使得謊言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真實的一部分。
他從未追究過愛的起源。
在三十年中,他的幸福是真實的,現在回頭再看,它才是虛假的。
那它是真的還是假的?
即便是艾涯坦誠的現在,林客也沒有辦法說,艾涯真的隻愛她自己,不愛其他人。
她是完全真實的嗎?
真實,這個倫科和林客都做不到的詞,艾涯做到了嗎?
“我昨天晚上已經和高塔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們要求我盡快回來,和您一起完成吞并奧蘭多家族的任務。現在這個情況,我和您原定的計劃肯定作廢了,您有什麼進一步的想法嗎?”
林客的問題,轉向了一些真實可靠的事情。
哪怕愛困擾着他,他也不再為愛駐足了。
此路不通。他要換條路走。
倫科疑惑地看了過來:“什麼任務?”
艾涯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基石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獲得奧蘭多家的産業,并将油和礦兩大資源,以自我經營的方式,整合成一條完整的、獨立于其他任何家族的産業鍊。”
餐廳裡一片寂靜。
所以,流浪者殺死埃爾的行為正合她意,林客心裡想着。
他們原定的計劃,相對于這個任務的分量來說,是完全不夠看的。
“目的呢?”倫科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基石的目的是什麼?”
艾涯搖了搖頭:“他們并沒有對我說明。”
“那麼,埃爾在南美開出來的金礦,要全部接收嗎?”林客問。
“當然,我們在南美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場了。至于奧蘭多家的其他産業,正好,萊拉是繼承人,你是她的未婚夫。”艾涯說。
多麼殘忍。
“殺死埃爾的人,要一起帶回來嗎?”林客問。
艾涯眨了眨眼:“這個問題,你可以問一問溫特沃斯,畢竟是他的朋友。”
“那——”倫科插了一句話,“我們對奧蘭多家的吞并,是要以隐蔽的方式進行嗎?”
“不,我親愛的孩子們——”
艾涯的雙手放在了餐桌上,家主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熠熠生輝。
“請你們務必以一種大張旗鼓的方式,完成這件事。”
餐桌上,三枚代表着戴倫家當權者的戒指,交相輝映。
“大張旗鼓?”倫科難以置信地問。
艾涯點頭。
“是的,聲勢越大越好,這件事在基石那裡的優先級很高,在這個過程中,一應流程審批,基石都會為我們開綠燈的,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