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說明，實際上甯竹對甯家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見。

但很多時候，他們太過好奇，也太過探究。一雙雙眼睛望着他，視線長久地在他身上停留。

是，他甯竹是甯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這種秘聞總歸讓人心生好奇，催使着他們跨過邊界去滿足自己的八卦欲。

是，他甯竹憑兩道靈脈一躍成為世家大族的重點培養對象，他們妒忌地說他命好，說難怪他這麼厲害，原來是出身起點就比别人高。

是，他甯竹是他們口中養不熟的白眼狼，在甯家生活三年，享受着内族弟子的待遇，拿了諸多福利，卻不守規矩不服管教。

可他真的想要這些嗎？

有人問過他，哪怕一句嗎？

即使是表面對他最好同他最親的甯殊，也不曾問過，可願留在甯家？

甯家這個龐然大物壓在他的頭上，輕飄飄地摧毀了他曾經所有的努力，又橫在他的道路之前，逼着他去走他們劃定好的路。他們不懂甯竹的抗拒和抵觸從何而來，甯竹又何嘗不是不懂他們的妒忌與排擠從何而起。

甯竹轉過身，看向身後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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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甯竹的确有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這一點具體表現在他根本不記得多少人上。面前這個看着隻有十一二歲、從還沒進入郁蒼谷就對着甯竹挑釁，歸屬紅發少年小團體的家夥，甯竹根本叫不上名字。

他歎了口氣。

那人見甯竹歎氣，眼珠子一轉，似乎的誤會了什麼，他雙手抱臂，臉上浮現出幾分莫名的趾高氣昂來：“告訴你，甯竹，這次第一名我們煌老大勢在必得，你要是識相，就把你手裡的單子交出來，再給我跪下道個歉，我可以和老大說說不把你清出局。”

甯竹：“哦哦，然後呢？”

對方似乎沒想到甯竹會這樣作答，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但很快，他身上逐漸外放出了靈力，他面色不善地盯着甯竹：“看來你是還沒搞清楚形勢啊，甯竹！”

“你要是覺醒的靈脈有一條是木屬性，說不定還我讓你幾分，但你現在算什麼？”

“一個靈源破裂的三靈屬罷了，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擺臉色！”

他猛然一蹬地面，整個人俯下身向着甯竹沖來，握成拳的手上靈力凝聚，直直沖着甯竹面上揮擊而出！

甯竹卻不懼他，腳下一錯步，他揮出的拳頭落至空處，那人猛地止住身形，腳下用力得陷入泥土幾分，他驟然一旋身，擡起的胳膊帶着腰部旋身的力量悍然襲來，肘部直擊甯竹心口而去！

甯竹仍沒有與他正面相撞的意圖，他輕巧地往旁側一避，那人還來不及收回手，他全身重心都壓在了一側腿上，甯竹驟然發難，猛地一記鞭腿直擊對方膝窩，瞬間令得那人往前踉跄，險些沒直接跪倒在地。

“不過如此。”

甯竹拍了拍衣服，掃去沾上的塵土，他看了那不知為何突然僵在那裡的少年，搖搖頭往自己原本要走的方向走去。

一秒。

兩秒。

甯竹心頭默念，他眯起眼，放在身前的手悄然凝聚靈力。

三秒——

“給我站住！”

一聲嘶啞的怒吼伴随乍起的破空聲瞬息而至！

甯竹回身，早已凝聚的靈力在第三秒念出的一刻已然彙聚，随着他手上訣成，在他身前交疊着包裹住飛射而來的冰刃。

聚氣凝物，攻擊型功法。

甯竹微微眯起眼，很快對面前的少年有了大緻的判斷。作為曾經凝源成功過的人，甯竹自然清楚面前這人使用的，正是凝源之後才擁有運行能力的功法。

但他并不熟練，所以，大抵是前不久才突破的凝源。

那人沒有料到甯竹防了他，他咬牙俯身再度沖來，水同金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短刃，随着刃尖指向，周身再度凝聚的冰刃連射而出，直指甯竹！

很快，但是——也慢。

甯竹冷哼一聲，他手落在手環上，緊接着一杆長竹棍悍然揮出——

“嘭！”

那冰刃本就是少年強行凝聚，在接觸到棍身的瞬間便碎裂炸開，少年卻借着他揮掃之時突然一閃身蹬上旁側樹幹，借高度俯沖而下，刃尖寒芒閃爍。

砰！

鋒刃直入棍身，噴濺出的汁液粘在雙方衣袖上，更有甚之濺在少年臉上。

少年臉上盡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扭曲與憤然，他幾乎要咬碎牙，少年猛地一下抽身後撤，腳下一記鞭腿驟然揚起，金色的靈力覆在腳上，幾乎在瞬間撕裂了風！

甯竹突然笑了，他松手，那根礙事的長棍被他抛棄。少年臉上一喜，正想着再度沖上來，卻見甯竹指尖撚着一株小白花，火焰在他指尖熊熊燃燒。

——什麼？

他心頭驟然空了一拍，對未知恐懼的本能迫使他猛刹住腳步，但，來不及了。

駭人的香氣直沖大腦，少年隻覺得耳旁嗡的一聲，他腳下一軟，踉跄着險些撲倒在地，甯竹卻在他的視線裡笑了笑，抄起竹棍猛地又補一記。

撲通。

這下他徹徹底底地跪趴下了。

“一上來就這麼揮霍靈力，是沒人教過你怎麼作戰？”甯竹往嘴裡塞了顆清明果，“才凝源而已，我還以為你聚星了，這麼神氣。”

甯竹俯下身，毫不客氣地摘了他系在腰間的木牌。

……甯瑞。

甯竹思索片刻，終于把人和名挂上了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