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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蒼谷少了魔獸的威脅,隻單純看環境因素,這幾天的生存難題隻有對地形地勢的判斷和對毒草的認知程度。
但加上人就不止于此了。
畢竟,人的惡意才是防不勝防的東西。
雖然進場時軒隊沒多說什麼,不過結合先前甯瑞那般不做多慮地動手,顯而易見,在郁蒼谷内将其他人員清出場,是被默許的規則之一。
并且……依照甯瑞所說,往年進場後,甯煌會通過什麼方式将小團隊的人召集過去。最合理的推測是他們會刻意将對手清出場,以此來确保自己地位的穩固。而今年他沒有這麼做,導緻甯瑞找不到人。
——那麼他今年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甯竹嚼着野果思考。
理論上來說,甯竹和甯煌并沒有什麼交集,但不排除甯煌恨屋及烏,不爽甯殊的同時,把甯竹也劃進了敵對的範圍裡。
甯竹很怕麻煩,甯竹不想有人煩他。
甯竹可以為此暫退一退。
管他甯煌是出于什麼原因,又到底想做什麼,找到白葉參之前,能避着他們就避着點。
不過眼下……還有另一個問題要解決。
甯竹偏轉了視線,吞咽下的補氣丹逐漸起效,他手中的一直未收起的長棍跟随他擡手的動作,指向旁側的樹。
“你還要跟我到幾時?”
無人應答。
“從甯瑞動手的時候你就在,現在又跟了我一路,怎麼,想給甯瑞報仇?”
“……我沒有那個興趣。”樹後終于有人出了聲,少年從樹後走出,神色頗有些不自然:“你……你怎麼發現我的?”
……在這麼安靜的地方一路都搞出響動來,倒不如說發現不了比較奇怪。
甯竹心底腹诽,面上沒什麼神情變化,隻是微微歪了下頭,毫無作答的意思。
“好、好,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對方似乎并不知道怎麼和人打交道,又是撓臉又是抓衣角,眼睛一直低垂着,全然不敢于甯竹對視,“我沒有惡意……隻是剛好路過,但你剛剛清了甯瑞出場,你一定會被甯煌針對的。”
他幾乎把局促不安寫成大字挂在臉上,聲音越說越小:“甯煌,你應該也知道,他心眼很小,又是煉丹堂公認的第一,惹了他們的團夥,你一個人……單打獨鬥應該很難存活吧?”
甯竹眉梢一挑,不接話,等着對方完成鋪墊後的轉折。
對方似乎是沒料到甯竹是這麼難溝通的主,但話已至此,也隻得硬着頭皮把話說下去:“你……要不要和我們結盟?”
“你們?”甯竹嘴角輕輕勾起,聲裡卻并未沾上笑意:“都有誰,你又是誰,為什麼找我?”
對方哽得都顧不上局促了,他擡起眼同甯竹視線相碰,眼裡滿是不可思議:“你不認識……”他話說一半又反應過來,面前這人不認識他,好像還真是正常的。
他調理自己倒是調理得快,舉起自己的木牌,好讓甯竹看見上邊的字,嘴上不忘解釋:“我是甯長青,聚氣四段,屬靈植院。”
“我們……是拒絕了甯煌的拉攏、随即遭到了甯煌團夥排擠的。共有五人,如果你來,就是六人。”
他說着突然停頓,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又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甯煌去年靠團夥作戰、把我們這些不想抱團的,挨個都清出去了,他們的抱團行為沒有被領隊點名,就說明抱團是被允許的。所以,今年我們結盟,互幫互助,争取把甯煌從前三扯下來。”
“我跟着你是因為……甯瑞針對你針對得莫名其妙,他隻有十一歲,我不信這其中沒有人授意。你不知道我,但你應該知道甯煌看少族長不順眼吧?我猜……你和少族長走得近,應該也是遭到了甯煌的排擠。”
“雖然你還未凝源,但你和甯瑞的對戰證明了你有戰鬥能力。對我們來說,是朋友總好過是對手,更好過是敵人,你覺得呢?”
甯長青大抵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一時間臉頰都有些發紅——說話不懂怎麼換氣憋的——他說完滿是緊張地看着甯竹,試圖從他下意識的動作裡捕捉到他内心深處的回答。
但甯竹隻是微微颔首:“那麼,結盟有什麼好處,你們準備怎麼行動,又怎麼确保不會有人叛變?”
甯長青被他這一串問題砸僵直了,臉上又露出糾結的神色來:“好處……信息資源共享,卷軸有隐藏信息你也知道了,我們的卷軸彼此都看過,我也可以先給你看我的。”
“行動的話,你知道我們卷軸裡的草藥都很散吧?很多都不是同一處生長地的,真按單子上的去找,根本來不及。所以我們集中後再次分配,這樣能加快找草藥的速度。我們有兩個靈植院、一個醫藥閣的,對草藥都很熟,這點你不用擔心。”
“至于叛變……”他說着又撓了撓臉,“這點我們都沒想,都是一個姓,随便拉兩個出來都多少沾點親緣的……如果不是甯煌去年突然發瘋,我們也更習慣各自為戰。”
他一直盯着甯竹看,眼看着甯竹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後甯竹嘴唇一張,還沒出聲,甯長青慌忙擺手:“再多的我不回答了啊!”
甯竹難得笑了:“不問。這些足夠了。”
“我是甯竹,散氣九段。”他模仿甯長青之前的自我介紹:“……不屬于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