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速度未免有些太快,甚至可以說,在場除了和甯竹相熟的幾位,并沒有人看好甯竹。
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台下人無一不是見了鬼般的恍惚,他們的視線緊緊貼在甯竹身上,隻見甯竹平穩收招,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那段利落果斷的擒拿有多駭人,他隻是站定,回身,看向台上外族三人,手一沉,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就好像台下那一聲聲因他而起的驚呼從未落入他的耳裡。
原本最不被看好的人一躍成為場上修為最高的人,台上那三人瞬間慌了神,一時間無一人敢輕舉妄動,隻警惕地保持着距離,唯恐自己突然便暴露了弱點,像甯衡一般被甩下台。
甯衡癱坐在地,他不得不擡起頭,仰望着台上背對着他的少年。
三個月的苦修,三個月的忍辱負重,他以為自己能在甯竹面前一雪前恥,可到頭來隻是成為了甯竹的墊腳石,一雙雙眼在他身上來回打量,那視線多冰冷,他聽見了笑聲,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嘲笑他仿若一個跳梁小醜。
他想站起來,可是他好像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怎麼也用不上力。
這不是他的錯——不是。絕對,不是。甯衡雙眼模糊,眼前的世界逐漸變成大片大片的色塊。是因為甯竹有靈脈——對,是因為他有靈脈,所以才修煉這麼快。
他哪裡厲害?要不是有靈脈,他連甯家這個門都邁不進!
年紀不大的少年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在用力,他喘息、喘息,體内湧動的靈力隐隐開始紊亂,快要滑向失控——
一雙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渾身一激靈,自肩頭沁入身體的寒意生生打斷了他快要過載的大腦,他猛地回過頭。
少族長蹲在他的身側,溫和地問他:“摔到哪裡了?”
“我……”甯衡一時結巴,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剛剛腦中翻湧的情緒,隻是抗拒突然靠近的甯殊,“不用你管。”
他又往邊上挪了挪,企圖擺脫甯殊的手。他可記得三個月前甯殊是怎麼維護甯竹的呢。
甯殊站起身,不由分說便将甯衡從地上托起。
少年措不及防,身體下意識地順應了甯殊的動作,他站起之後才呆呆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猛地扭頭用力擦了眼,于是袖口洇濕一片。少年臉色騰一下紅起來,恥的。
“我……”
“甯衡,下個月執法堂開始巡林,你想去嗎?”
甯衡愣住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甯殊,似乎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
“去看看外邊吧。”甯殊拍了拍他的肩。
甯衡從出生起就在甯家,至今寸步不離,甯家就是他整個世界,靈脈便也在這環境下成了他的執念,可是,何必呢?
甯殊輕輕歎了一口氣,目光不自覺又轉向台上身姿挺拔的少年:“……世界是很大的。”
不要隻看着甯家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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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四人似乎無一覺察到台下的小插曲,四人分四角而站。
兩個散氣臉色煞白,聚氣面上不顯,眼底流轉間顯露了些許複雜。在甯竹将甯衡淘汰之後便陷入了僵局,兩個散氣自覺危險,下意識地離彼此靠得近了些。
——自然也和聚氣拉開了距離。
“甯竹,”外族那名聚氣弟子突然喊他了一聲,“二對二?”
甯竹并不意外。
即便他們上來先聯手将内族弟子淘汰,也必然要在這之後面對内鬥,他們本身也并非鐵闆一塊,尤其是在己方缺少一人,平衡已然打破的此刻,兩位散氣弟子無意識表現出警惕,這位聚氣弟子自然也沒有繼續同他們站隊的理由了。
那兩位散氣弟子的臉色騰一下煞白,卻還想虛張聲勢占領道德高地:“你什麼意思?見他比我們更厲害就想抛棄我們?”
甯竹饒有興緻地看向這位已經側身、半背對着他的聚氣弟子。
他看不見了她的表情,但也清晰地聽見了她的聲音:“其五進二,本就是擇優而入,我與他皆是聚氣,如此又有何不可?”
不錯。優先抱團淘汰内族弟子的策略,本就隻可能是發生在與内族弟子修為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此刻甯竹已然和其餘三人拉開差距,那麼作為場上修為第二高的人,站隊甯竹,保住自己的晉級名額,才是對自己利益最大的選擇。
她說罷,對面那兩名散氣頓時急了,仿佛是被她點燃了鬥志——又或者純粹隻是因為她的修為相近,比起解決甯竹,解決她更容易。
那兩人嘶吼着撲來,手中靈力彙聚,為博這晉級名額,顧不得也藏不住自己的能力,隻祭出自己所學的最強功法。
并不純粹的冰箭比起甯轲所用的冰箭仗勢要小太多,徒手劈出的火刀比起甯煌所化的焰訣溫度要低太多,他們一前一後朝那名聚氣弟子攻去,然而彼此間不熟的後果便這樣顯現。
甯竹唇角邊掀起一抹冷笑。
冰箭在火刀的溫度下融化了些許,焰訣劈出的火刀同樣受其影響,火焰躍動的弧度都蜷縮了——
“哈。”那聚氣弟子低低笑了一聲,她猛地一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