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幫忙麼?”
池雪不願給人添麻煩,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但身邊的0元購毫不認生,後腿一蹬就要啟動馬達,朝對面的新朋友展現自己的熱情。
上一任受害者不敢掉以輕心,立刻捏住它命運的後脖頸,可剛歸攏好的快遞盒還是被踢飛了幾個。
“不可以這樣,”池雪自覺擔當起臨時監護人,低聲教育完小胖狗,又擡頭解釋道,“不好意思,它有點興奮了。”
男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清黑眸中劃過些細微漣漪,他沒說什麼,邁開長腿去幫忙拾起落在遠處的紙箱。
池雪隻好再次道謝。
看到小柯基依舊躁動不已,哼哼唧唧地還想撲過去,她幹脆彎腰将它抱起,杜絕後患。
下一秒,池雪就後悔了。
這狗子雖然體型尚不算大,但抱在懷裡卻像個沉甸甸的小煤氣罐。
更别提小家夥還不停雀躍掙紮
沒一會兒,她的雙臂就開始發酸。
幸而伸出援手的好心人效率奇高,三兩下拎回所有紙箱,還幫忙調整了車上貨物的擺放順序,問:“你要去哪棟樓?”
“7号樓二單元。”
池雪下意識回答完又感覺不妥,補充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正好順路,”他聲音淡的沒什麼情緒,像是注意到她的躊躇,微擡下颌示意,“走吧。”
池雪聽出對方話裡沒有客套的意思,便不再扭捏推拒。
她吃力地抱着皮實的小狗,加快腳步,勉強跟上走在前面的人。
随着步伐的起伏,兩人長長的倒影在暈着斜陽的地面上交錯而過。
男生眉目疏淡,握着扶手的手指骨感很重,經絡冷沁,在炎炎夏日竟有種令人觸之生寒的錯覺。
和冷白膚色比對鮮明的,是他頸間一根黑色結繩項鍊,吊墜隐在衣料下,看不出形狀。
池雪微微晃神。
想起剛才自己被絆在原地任他一人忙碌,心中過意不去,“抱歉,實在是太麻煩你了。”
“應該的。”男生聽出她話語間夾雜的喘息,放慢腳步縮短兩人步幅的差距,略微偏頭,看到女生悄悄活動着酸麻的手臂,眉眼微動,“其實它挺重的,你可以讓它下來——”
“另外,沒看好它,該道歉的是我,我會補償你的損失。”
額頭冒汗的池雪:??
等等,這話的意思是......
“它叫貝果,”他簡單扼要地繼續陳述情況,“剛才我家院裡來了隻流浪貓,它趁人不注意追着貓鑽出門了。”
說到後半段時,他若有似無地頓了一下。
池雪抿着唇想,他應該也認出了自己。
這個認知令她愈發尴尬,身上都冒出一層薄汗。
而被重新放歸地面的貝果則興高采烈地揚起腦袋應和,“嗷——嗷嗚!”
看的出來,它還有點小驕傲。
池雪:“......”
有人幫忙領路後,陌生的林蔭道逐漸顯露出熟悉的模樣。
沒多久,他們又來到了那幢綴滿風車茉莉的洋房前。
“不好意思,稍等,” 走在前面的男生停下腳步,朝灌木叢中撒歡的小柯基沉聲道,“貝果,回家。”
烤焦的小面包從茂密的海桐後探出小腦袋,想要耍賴,但察覺到主人目光中沒有任何妥協餘地,隻能不情不願邁着小短腿走過來。
路過池雪身旁時,它又梅開二度,在她腿邊碰瓷打滾,還戲精般嘤嘤起來。
池雪忍俊不禁。
可惜能決定它命運的人根本不吃這套,帶些警告意味輕咳一聲,小家夥隻得蔫頭耷腦地起身,扭着屁股跑進了院子。
男生正準備扣上院門,似乎發現了什麼,蹙眉對池雪說,“可能需要再等我兩分鐘。”
池雪點頭應好。
她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内,視線從虛掩的黑色玄鐵門落到身前的小車上。
這些經過他手的紙箱格外聽話,一路上四平八穩,不動如山,看起來一個人足以順利運回家。
雖然發生了意外,但快遞中都是些絨線配件,沒有易碎品,包裝破損也不會影響使用,對方送到這裡已算将功折過。
不如先走一步?
再耽擱一會兒,怕來不及給驿站老闆送車。
順利說服了自己,池雪點點頭,推起小車準備重新啟程。
背後卻突然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
“阿程,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差點踩空台階的宋老太太被穩穩扶住,像個怕挨罵的孩子般讪讪一笑。
“您怎麼自己下樓了?”
“我剛才在屋裡翻到幾樣舊物件,想拿出來仔細看看,這才沒留神腳下......”祖母像是要證明自己,繼續道,“你不用扶,不礙事的。”
陳妄書卻沒有收回手,帶點堅持的意味。
老太太被扶到院内涼亭中坐下,打開手中的錦盒,如數家珍地說:“這是我上次給初宜選的......初宜是......她怎麼好久沒來了?”
看到老人的神色忽然陷入迷茫,陳妄書不動聲色地将話題扯開,“我有點渴了,您要不要也喝點茶?”
“正好,小韓剛做了酒釀茉莉,”宋老太太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呵呵指着桌上,“我讓少加了些冰,阿程你不是最愛這口嗎?快嘗嘗。”
淺淡的茶湯中漂浮幾片茉莉花瓣,芬芳的花香混合了酒釀的清冽,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