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讓我看看!”
池雪在微信中通過譚薇的好友申請,心弦一動,若有所感地擡起頭。
走廊中剛熄了燈,光線昏沉。
護士站魚貫而出的白大褂來來往往,唯有一道身影格外出挑。
他在那群人裡個子最高,五官清俊,眉眼淡漠。
同樣的白衣,在他身上好似雲端積雪,令人難以錯目。
是他......
池雪心念微動。
即使早從工牌上得知他的名字。
但她更喜歡用“他”來指代。
好像很多未能宣之于口的心情,以及隐秘的在意,都能藏匿于這個籠統的字眼。
僅僅想到他,便有一股熨帖的暖意沿着心房擴散。
指尖開始回暖。
如果說,和譚薇餘筱的交流短暫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那他的出現再次給足了她亟待的安全感。
似乎有導師交代了任務,男生垂眸看了眼腕表,而後邁步朝這個方向走來。
沿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沒有斷過,他始終漠不關心,臉上沒什麼表情。
五米、三米......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
“池雪......”
有個陌生的呼喚在遠處響起,模模糊糊。
繼而譚薇碰了碰她,小聲提醒,“叫到你了。”
池雪胡亂點頭“嗯”了一聲,邁步上前。
兩人如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擦肩而過。
她像是被灌下一杯檸檬氣泡水,從胃部升騰冒泡,酸澀發漲。
“你剛才在看誰?”
推開空無一人的值班室房門,江城沒輕沒重地用手肘撞了下身邊的人,擠眉弄眼地問。
“番茄、龍眼、橙子。”陳妄書拿起散落在辦公桌上的病曆夾,漫不經心回答。
“?”江城懵了一瞬,“什麼玩意?”
“低鉀飲食。”
江城早已習慣好友這種認真敷衍的講話風格,自行推理一番,将信将疑,“你是說病區的飲食宣教牆,那有什麼好看的?”
陳妄書用鑰匙擰開病曆車上的鎖扣,按病房順序擺放病曆夾,順帶拎起一本厚如磚頭的内科書抛過去,“人類維修指南好看麼。”
“好看個屁!”江城擡手接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了,趙恒那厮又找你賽車了?他昨晚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給我打了半小時電話,吐槽你放他鴿子,還載着一姑娘走了。”
“這家夥是不是近視手術後遺症加重,看人重影啊,你那台川崎我都沒坐過,哪來的什麼姑娘?”
陳妄書不置一詞,确認收拾妥當,朝江城的方向推了下車把,“查房吧,江總管。”
江城冷不防被不鏽鋼車身撞到腿,痛得龇牙咧嘴,"草,你也太記仇了吧!"
實習護士不需要跟着查房。
池雪跟同伴匆匆換上護士服後一起趕到護士站。
被分配進消化内科的總共有五人,除了池雪已經熟悉的餘筱和譚薇,還有和譚薇同校的女生,以及一個叫何安源的男生。
秦思悅和餘筱的帶教老師今天要上夜班,白天不在科裡,護士長便讓兩人先回家休息,晚上跟着帶教老師一起上夜班。
剛結束夜班的餘筱烏雲罩頂,垂頭喪氣地拎包走人,一秒也不想多待。
譚薇的老師本周上治療班,見她換好衣服,便喊她去治療室擺藥配藥。
池雪和何安源的帶教老師則分别是行政班A組和B組的負責人。
何安源的老師張婕出去送病人做胃腸鏡,坐在護士站内楊柳挪動鼠标接收醫囑,招呼兩個學生拿血壓計給病号測量晨間血壓。
池雪準備好便簽紙和簽字筆,跟何文澈一起去了處置室,在櫥櫃抽屜中找到兩個血壓計。
一個是電子式的,一個是水銀汞柱式的。
大部分科室使用的都是電子式血壓計,池雪也相對熟悉。
它隻需要把綁帶固定在病人肘窩上,點擊“開始”鍵等待顯示屏統計結果即可,省時省力。
水銀汞柱式血壓計則是通過氣壓模拟血壓,将壓力傳導水銀柱來觀測數值。
池雪隻在學校實訓時試過幾次,掌握得不太熟練。
她下意識伸手去拿電子式的。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何安源動作迅速地抽走自己的目标,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我用這個吧。”
護理系的男生很少,池雪班内隻有三個,平日總會主動承擔搬運教具等重活。
但她從不認為他們就該事事禮貌謙讓。
池雪默默拿起剩下的血壓儀和聽診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