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不是沒見過好看的男生,但印象深刻的甚少。
宋奶奶屋中的舊相框裡有位氣質溫潤的南方少年,身形斯文病弱,像飄落在青磚黛瓦中的江南煙雨。
而陳妄書眉眼有不遜于他的俊秀,骨相卻偏濃顔挂。
整體輪廓多一分便過于硬朗,少一分又近乎陰柔,言語描繪不出造物主的偏愛。
正胡思亂想之際,他突然擡起眼睫望來。
池雪被吓了一跳,想也沒想猛地轉身,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髒蹲在了玻璃窗下。
一串不假思索的動作完成,對上譚薇目瞪口呆的眼神,她霎時汗流浃背,“那個......”
譚薇也湊到她身旁蹲下,小聲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她很體貼地把最後三個字消音,用口型代替。
池雪慌忙搖頭,“不,我隻是突然肚子疼。”
但她躲閃的眼神落在别人眼中,多少有點欲蓋彌彰了。
“真的?”譚薇眨了眨眼睛,臉上寫着明晃晃的“不信”,還自發給她提供起情報,“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跟你說,那哥是我們C大學生會會長,臨床系學霸,專業課常年霸榜,籃球和遊泳也拿過不少獎,校園表白牆上大燙門。一張臉擱古代能換300年和平,換誰能不迷糊......”
“他也是C大的?”池雪獲取到了關鍵信息,迂回試探道,“所以,他之前的女朋友也是學醫的?”
“女朋友?”譚薇歪頭思考幾秒,“應該沒有,聽說他連養的狗都是公的。”
池雪半信半疑,“你不是說喜歡他的人有很多?”
“你看摸樣也知道,他是那種看似溫和禮貌,實際拒人千裡之外的類型。”譚薇瞥了眼四周,壓低嗓音,“我聽說在上個科室,有個女病号沒要到他的聯系方式,故意去舉報投訴。按照流程,主任肯定會讓當事人聯系病人解決問題,結果他理都不理,還被扣了工資。”她摸摸下巴,壞笑着拿肩膀撞池雪,“雖然我不吃這款,但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勉強也算個可取之處,是吧?”
“好熱,這屋空調好像也壞了,”池雪心裡有些發堵,不自在地擡手扇扇風,拽着她起身,“走,咱們去治療室擺鹽水。”
兩人又去倉庫搬了幾箱生理鹽水和葡萄糖到治療室,把拆下來的紙箱闆鋪在地上,然後坐在上面一瓶瓶拆開鹽水的包裝袋,再按順序擺到治療櫃中。
幹這種不費腦子的活最容易放空跑神。
池雪心底所有的患得患失和不安似乎有了歸處,模模糊糊指向一個定論。
但她不敢細想。
忽然,一旁摸魚玩手機的譚薇低聲尖叫,“這個二百五,他說生日禮物要送我這個!”
“你男朋友?又怎麼了?”池雪好奇地湊過去,繼而笑倒在她肩頭。
譚薇盯着屏幕上那個驚世駭俗的花開富貴彩妝盤,氣不打一處來,點開江城的頭像,“我就不該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随着譚薇的動作,一個微信昵稱從池雪視野中劃過。
——“左牽黃,右擎蒼”。
她怔住,眼皮不自覺跳了一下。
感覺到哪裡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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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雪球:
下班前準備摘口罩,老師慈愛地拉着我問:“親愛的,為什麼你臉上一直貼着個鹽水瓶上的免檢标志?”
究竟是誰,讓我以這副蠢樣子晃了一下午?!(▼皿▼#)
罪魁禍首第一個跑來評論區打卡。
小壇杉菜:【黃豆呲牙.jpg】
陳妄書視線定格在她前晚更新的朋友圈,偏眸想象了下顔文字的真人版,隻腦補出一隻奶兇的小貓形象。
放下手機,注意到祖母一直往窗外張望,他把盛好的山藥鲫魚湯端到老太太面前,“韓姨專門做了您喜歡的魚湯,已經不燙了,您嘗嘗。”
宋老太太沒精打采地捏着湯匙,在碗中攪了兩下,又撂了下來,“初宜呢,她好些天沒來了。”
“醫院實習比較忙,”陳妄書不着痕迹地把湯匙重新拿起,遞到祖母手中,很有耐心地說,“您好好吃飯,明天我問問她有沒有空來看您。”
老人半信半疑盯着他,“真的?”
陳妄書垂眸,“當然。”
“小程,”宋老太太哼了一聲,一針見血,“你打小心裡藏事時就愛摸那個墜子,可騙不了我。”
陳妄書剛觸到繩結的手指一頓,“您還記得?”
這确實是他自小沒改掉的習慣,父親陳亦程并沒有。
“你别扯開話題,跟我說,是不是又惹人家小姑娘生氣了?”
陳妄書扯了扯嘴角,剛要說話,目光掃過四周,皺起眉,“貝果呢?”
小胖狗每到飯點都會準時蹲守在餐桌邊,撒嬌賣萌蹭吃的,這會兒卻不見蹤影。
韓萍也有些稀奇,“我去看看,這家夥是不是又幹壞事,霍霍院子裡的花了。”
她起身出門去院子裡,沒多久,又慌裡慌張地跑進來。
“糟了,院門沒鎖,貝果好像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