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啟程了
出發前一晚,燕九如和陳茵被老丈人喊去說話。
陳書記也是叮囑一些注意安全之類的老話。此外特别提了上面政治形式複雜,他們這些小蝦米要謹言慎行,不要參與等等。
最後,交給兩人一封信和幾根小黃魚,神情凝重地囑托道:“。。。是我參加革命時候的老首長,對革命、對黨忠誠無比,慷慨仗義,而且打仗非常厲害。
。。。子彈打傷了肺部,一直咳血還堅持指揮戰鬥。。。就這樣的一位老将軍,聽說前陣子被人迫害。
我輾轉收到消息,說連警衛員和醫護都給撤了,藥品也給斷了,跟上面的通道完全被截斷,有人這才千難萬難往下面送消息。”
他歎口氣,道:“我當年隻是隊伍裡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幹部,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的功臣不是死在敵人的手上,而是被自己人殘害死。”
“這是地址和聯系人,有可能的話,想法子去看看,照應一下。不計手段,先把命保住。”
燕九如看着老丈人又氣憤又難過的樣子,見他摩挲着信,最後還是對兩人道:“量力而行吧,這事兒風險太大,自己安全要緊。”
燕九如接過信揣起來,把小黃魚推回去,道:“爸,你放心,隻要人還有口氣,我們指定想法子。”
再多他也沒說。
魔尊大人輕笑一聲,管它是什麼界面,是人、神還是魔,很多東西都是相似的。
說起來可笑,明明是争權奪利,非要按個什麼高大上的名頭,其實質上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
想抓權無可厚非,但殘害功臣就不對了。
燕九如兩人推辭了小黃魚,但他老丈人搖搖頭,“我也是受人之托,收下吧。”
陳茵也道:“收下吧,不然托付的怕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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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記又連夜帶着兩人去趟牛棚。
所謂牛棚其實也不是真的牛圈,牛馬等牲畜在大隊可金貴着呢,送來下放的人實際上被安置在牛圈旁邊的幾間透風的茅草屋裡。
陳茵早跟燕九如講過這些人的來曆。
這裡有一對夫妻帶着兩個孩子,男人是數學家,妻子出身書香門第,被下放後,一家人不離不棄,死活要在一起。上面也有人保他,便下放到紅星公社,這些讀書人基本沒啥勞動力,各大隊都不愛要,陳書記就接收了;
還有一對留洋回國效力的教授夫妻,這背景,可想而知了,也輾轉被安排到這裡;
剩下兩個是曾經戰功赫赫的老革命,還有一個沒跑路的大資本家,都是陳書記主動要來的。
老革命不用說了,也是陳書記曾經隊伍裡的師長政委,他是必須要保護的。
革命勝利後,隊伍裡活下來的人很多人進了城,當了官,隻有他思慮再三回到了鄉下老家,當個村裡的書記。
當年不少人還笑話他是當了個最小的官。
現在看,這最小的官卻是最有用的官,上面多少人輾轉托付他,保住一些人的命。
另外一個人是非常有名氣的大資本家。
不說縣市裡,連省城的好些産業和店鋪、宅子都是他家的,勝利後他捐了不少産業給國家,但還是落得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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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跟陳書記自然也是有些淵源的。
他當年參加革命的時候,革命隊伍經常面臨經費短缺,戰士和幹部都是吃野菜,穿的衣裳鞋子都破爛不堪,更别提被老蔣和鬼子追着圍剿時候,日子十分艱難。
陳書記年少時給這個大資本家當過幾年書童,知道他人不錯,不然他也沒機會認字。革命遇到難處時,他硬着頭皮悄悄求上門借過幾次大洋,少則一兩百,多則兩三千。
當時隊伍上也是打了借條,蓋了章的。
這些大洋說是借的,其實直到革命勝利也沒還過一塊大洋。
這樣的人都要被整被鬥,陳書記作為出面借錢的人,第一個就不答應了。
别看他平時不愛争搶也不咋吱聲,但畢竟是戰場上行活下來的人,觸及底線也是要爆發的。
他帶着槍,風塵仆仆親自去市革委會要人。
不給是吧?
跟他耍橫是吧?
他一個光腳的,還能怕穿鞋的?
據知情人說,陳書記一把揪着革委會的頭頭拖到市政府門前的廣場上,當着衆多圍觀看熱鬧的人,扒開衣裳,露出十幾處傷疤。
他一手一支王八盒子,朝着對方頭上方‘啪、啪’就是兩槍,然後道:“老子窮得叮當響才去打鬼子鬧革命,跟老子耍橫?!兒子,老子哪個都不怕!
鬼子要打,人也要做!咱革命人一口唾沫一個釘!
咋滴?革命勝利了,鬼子打跑了,翻臉不認人了?!這些欠條大部分是老子經手借的,一共三萬七千八百五十塊大洋!
來,現在誰連本帶利把這錢給還上,老子二話不說就走人!
不然的話,誰批他鬥他,先跟老子比劃比劃對決吧!”
革委會的那群人哪兒敢跟槍林彈雨出來的人對決槍法啊。
而且,裡面也有幾個正經人,最最關鍵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家已經回鄉下種地去了,你還能把人咋樣?
最後隻得妥協,讓他把人領去鄉下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反正鄉下的日子也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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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記這輩子最大的爆發就是這一次把昔日的‘債主’保了下來安置到自己村裡。
這幾年在大隊雖然也清苦些,但足夠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