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會議結束以後，陳歲就開始哼哧哼哧修改她的加速新品落地方案。

是的。

修改。

方案陳歲早就預備好了，這款海上通信設備不僅是公司今年在研新品NO.1，也是陳歲部門今年最重要的工作任務。

加速這款産品推向市場，不僅會是運營部的一大成績，也會是陳歲的一大成績。

陳歲把這個想法在艾姐辦公室講出來的時候，黃以航就在心裡冷不丁一笑，暗想陳歲你可真是司馬懿之心，昭然若揭啊。

對于這些可以想見的想法，陳歲才不在乎，畢竟這款産品是機會，也是難啃的骨頭，天上又不會掉餡餅，想方設法把事做成，才是最主要，也是最實際的。

那天會議之後，陳歲還有一個動作，就是變得愛觀察人了。

起因是黃以航的那番話，但動機不是。

人才是很重要，發現人才，并且讓人才為己所用，更重要。所以陳歲進進出出的時候，有意無意就開始觀察人，但是觀察着觀察着，好苗子陳歲沒發現幾個，倒是發現了很多摸魚的人。

畢竟也是從基層幹起來的，多數時候陳歲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今天這個，午休結束都過去四十分鐘了，還趴在桌上打瞌睡，陳歲有點看不下去了。

她走過去，盯着那男生的腦瓜頂看了會兒，沒認出來是誰，出聲問坐在他邊上的同事：“這是哪個部門的人？”

那男同事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最後選擇拍了拍睡覺兄弟的肩膀，讓他起來自己面對。

男生迷迷糊糊擡起頭來，還緩沖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着隔壁桌同事，顯然還沒睡飽地問了句：“咋了？”

男同事沖他使了個眼神，示意兄弟轉頭看向另一邊。

男生因為剛睡醒，動作緩慢地轉頭看向陳歲，好幾十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這小男生誰啊？

長得還挺白淨的，估計是新來的。現在各部門人員流動也太快了，這也是個問題。

在男生大腦加載的過程中，陳歲也兀自加載了一下，然後一點沒為小男生的美色動搖，一臉嚴肅開口問：“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

陳歲能感覺到周圍同事的神經都繃緊了，氣氛霎時間凝重了起來，但陳歲那會兒還以為僅僅是因為自己有點嚴肅有點兇的關系。

男生在陳歲的質問下微微一頓，緊接着，如果陳歲沒看錯的話，他似乎有些……興奮地……下意識地……微不可見地……擡了下嘴角，很快，他就人為地将自己的嘴角向下壓了壓，站起身來回答陳歲：“陳總好，我是新能源部門的，我叫徐放。”

陳歲因為徐放突然一個端正的态度頓了一下，緊接着說：“喊上你的直接主管，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說完，陳歲先一步走了，徐放在身後字正腔圓回答道：“好的陳總！”

幾分鐘後，徐放的直接主管鄭南敲響了陳歲辦公室的門。

他帶着賠笑的臉，殷勤道：“陳總~”

陳歲看了眼比鄭南高出一個頭，活像保镖一樣跟在他身後的徐放，對他說：“我跟鄭經理單獨聊兩句，你不用進來了。”

鄭南轉頭看向徐放，依舊是一臉笑意：“那……你先忙去吧。”

徐放反而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自己的主管，半晌才說：“好吧。”

徐放離開以後，陳歲開門見山問鄭南：“這個小兄弟是怎麼回事？上班四十分鐘了還在工位上睡覺。坐他周圍的應該都是你組上的吧，也沒個人提醒他。他個人肯定有問題，但你的管理也應該檢讨檢讨了。”

“陳總批評得是，我一定好好檢讨。”

見鄭南态度誠懇，陳歲也沒繼續咄咄逼人。該點的點到位後，陳歲問：“徐放……他是新來的？轉正了嗎？”

“剛剛轉正。”

“……”陳歲：“那你好好點點他，下不為例，不要再被我抓到了。”

“好的好的。”

按理說，對話到這就結束了。鄭南瞅着陳歲對徐放的印象已經很不怎麼樣了，要不是趕巧徐放轉正了，差點要辭退他。鄭南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告訴陳歲。

“其實……他是壹華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

不說還好，說完這話，陳歲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哪個壹華集團。”

“就是做影視的那個壹華集團。今年年初那部《瑞雪兆豐年》，還有五一那部《圖騰密碼》，都是他們家投資拍的。”

見鄭南越講還越興奮了，陳歲沉默了一會。在她的管理生涯裡，最煩的就是給她塞領導的某某某了，屁事不會幹，還得供着。但一般都是領導的熟人的小孩，因為領導的小孩不需要工作，陳歲直接問：“那他來我們公司做什麼？”

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反應，甚至南轅北轍，鄭南停頓了下來。

“商業間諜嗎？”陳歲猶疑了一下，說：“行業跨得也太廣了。”

見陳歲是認真在思考徐放的動機，鄭南猶猶豫豫，最後還是開口了：“他就是想出來鍛煉鍛煉自己。”

陳歲聽着鄭南的話，迷惑的表情似乎更迷惑了些。很快，她的眉頭就舒展了，緊接着，她就發出了情不自禁的輕蔑的冷笑聲，嘲諷了起來：“他鍛煉自己的方式就是換家公司呼呼大睡？我也好想鍛煉鍛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