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陳歲又收到了花。這次是華麗的藍色妖姬。

不是吧，陳歲看着藍色妖姬，心想，一碗泡面而已，威力至于這麼猛嗎……

沒勁，陳歲轉着手中的筆，撇了撇嘴想，easy的男人最沒勁了。

速戰速決吧。

陳歲起身走向肖衡的辦公室，把門關上，接着在肖衡對面坐下，問：“有空嗎？”

肖衡正在審報價，出于尊重，停了下來：“有空，你說。”

世界上最浪費時間的行為之一，就是兩個心照不宣的人打太極。

花都收了兩束了，陳歲不打算浪費這個時間，開門見山：“我的意思是，今晚有空嗎？”

陳歲的辦公室靠走廊偏後，連續兩天超大束花經過，在辦公場所來說，動靜是很大的，就連肖衡這個大部分時間都在外見客，離八卦中心極度遙遠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這種情況下，陳歲約他的意思是……？

肖衡：“有什麼事嗎？”

肖衡意料之外冷淡的态度，令陳歲疑惑地擡了下眉。

這又是什麼路數？

陳歲：“如果有空的話，晚上一起吃飯？”

……

肖衡直直地看着陳歲，目光逐漸冷漠、疏離、警惕、戒備。

陳歲也直直地看着肖衡，目光逐漸懷疑、不解、沉思、困惑。

肖衡：“不好意思，晚上約了客戶。”

陳歲承認，來的路上，她确實是帶着非常飄的心态。她以為自己主動邀約，肖衡高興都來不及，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肖衡拒絕了她。

肖衡拒絕了她……

肖衡連續兩天給她送花，然後拒絕了她……？

陳歲十分明顯地停頓住了，緊接着，平淡如水的内心掀起了狂風。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陳歲露出得體的微笑：“OK，那下次吧。”

說完，陳歲絲毫不拖泥帶水，起身就走。

行。

對手起碼要這個水平才有意思。

陳歲一步一個腳印重重走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咬着牙想，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非常好！

第三天，陳歲在同樣的時間，又一次收到了花。

這一次，陳歲沒有輕舉妄動。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顔色如火一般的郁金香，調動全身上下八百個心眼，開始細細推理——

肖衡這樣欲擒故縱，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他和她領了同樣的任務，是幫塗劍宏來搞定她的話，不應該用這麼大張旗鼓的方式才對。

卧底要能夠繼續待在敵人身邊，才能發揮卧底的價值。

想到這，陳歲恍然大悟，真相隻有一個——

他們想讓艾姐對她起疑，他們要在她和艾姐之間種下一顆不信任的種子。

就算她現在頓悟了，向艾姐解釋，花送了就是送了，再解釋也是枉然。

好陰險的招數。

陳歲握着拳頭錘了一下桌子。

……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昨天邀請肖衡吃飯，肖衡為什麼拒絕呢？

陳歲在心裡分析了一番，又悟了。

極大的一種可能性是，他并不想真的和她産生什麼瓜葛，隻是為了完成任務。

想到這，陳歲又想起自己昨天的行為。在她恥笑肖衡的同時，恐怕肖衡也在恥笑她，兩束花就上鈎的女人……

救命……

就在陳歲崩潰地想抓頭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陳歲立刻像玩手機被班主任逮到，悄咪摸魚被領導逮到，慌亂地恢複正常。

她若無其事問敲門進來的助理斯曼：“怎麼了？”

斯曼：“研發約我們三點開會，時間差不多了。”

陳歲鎮定且優雅起身：“好的，走吧。”

第四天，從早上九點一直忙到晚上七點，終于停下來的陳歲，驚覺，今天沒人給她送花了。

後脊背突然傳來一陣寒意，陳歲開始無比認真地琢磨，為什麼？

這一連串行為背後的深意，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有目的的行為，不可能連續做了三天後，什麼成效也沒達到，說停就停，這不像肖衡的風格。還是說……有什麼已經在發酵，隻是陳歲還沒意識到？

陳歲往艾姐辦公室方向看了眼，後知後覺，這三天都沒有見過艾姐。

……

就在陳歲和想象中的一切鬥智鬥勇的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人是徐放。

陳歲接通：“徐放？”

徐放聲音聽起來溫柔又輕快：“下班了嗎？”

陳歲覺得徐放用這樣的語氣問她這樣的問題還蠻奇怪的，反問：“怎麼了嗎？”

徐放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風：“我出差回來了，現在在公司樓下。”

陳歲理解了，原來是彙報工作。

她今天有點累了，于是拎起随身包，一邊走出辦公室，一邊繼續和徐放聊：“從機場直接過來的嗎？”

徐放輕柔地：“嗯。”

陳歲想起來，徐放回家會經過公司，上一次，也就是被他撞見自己在相親的那次，徐放也是剛出差回來，回家路上，途經公司取轉接線。

“是有什麼要我幫你帶的嗎？”陳歲在徐放辦公位上停了停，問。

徐放想了很久，才回答：“我桌面上有個黑色的轉接線，幫我帶下來一下吧。”

陳歲一眼就看到了，捎上後忍不住吐槽：“你一個富二代，就不能多買一個放家裡備用嗎？”

徐放笑了起來：“我在樓下等你。”

陳歲：“行，我等電梯了。”

周五晚上，大家下班都很積極，辦公園區隻剩寥寥數人。

走出辦公大樓以後，陳歲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原因是，她看到昏黃的路燈下面，有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單手抱着一大束鮮豔的紅色玫瑰花站在那兒，而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放。

隻見徐放見到陳歲以後，臉上立刻露出了雖然帶着一點點青澀緊張，但無比燦爛的笑容，使得陳歲的腳步因為困惑而更加緩慢了……

終于，陳歲走到了徐放面前。

她看着徐放看到她以後，眼眸裡閃爍的光，不是很明白，露出迷惑的笑容問他：“什麼情況？”

徐放從眼神到表情到行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純情大男孩。他将懷裡抱了一路的花遞給陳歲，繼續笑得緊張而青澀：“送給你。”

陳歲沒有接花，垂眸看着眼前這束在包裝風格和規模大小上都十分熟悉的玫瑰，發出疑問：“送給我？”

徐放：“出差的這三天，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陳歲感覺自己大腦短路了，是宇宙磁場發生了什麼變化，影響到部分人類了嗎？

陳歲真誠并且不解地發問：“想我幹嘛？”

徐放因為陳歲問得這麼直接而害羞起來，認真地看着陳歲的眼睛，說：“我也不知道，就是發現每天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想知道你在做什麼，是不是又跟着艾姐在打戰，是不是又在瘋狂加班。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陳歲聽完這番話，整個人的震驚程度，不亞于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棵樹在她眼前被雷劈成兩半。

陳歲甚至感覺自己就是那棵樹。

她依舊沒有伸手接，眼珠子盯着徐放手上的玫瑰花，回想起這三天以來發生的種種事迹。

例如——

她帶着高傲的姿态，邀約肖衡，結果被他斷然拒絕。

再例如——

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推理一束花背後的陰謀陽謀。煞有其事地用想象力編織了一部商業大劇。

……

陳歲基本已經知道答案了，但吸取經驗教訓，她還是開口明确：“前三天的花，也是你送的嗎？”

徐放對于暴風雨前的甯靜渾然不知，帶着仿佛要從眼裡溢出來的明快和愛意，點頭：“嗯。”

陳歲：“………………”

陳歲看着一臉人畜無害的徐放，為了控制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冷着臉打算就這麼走掉。

徐放根本不知道自己三束花引起的蝴蝶效應，伸手拉住突然一言不發，轉頭就走的陳歲。

陳歲這才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氣蹿地冒了上來，煩躁地甩開徐放的手，問他：“你發什麼神經？”

徐放愣住。

“我很忙，你要玩别找我，我沒空陪你。”

徐放不知道陳歲為什麼會有這樣反應和這樣的想法，着急伸手，又拉住陳歲：“我認真的，我不是在玩。”

陳歲：“放開。”

徐放先順着陳歲，把手放開了。松手的當下，陳歲頭也不回就走了。

徐放看着陳歲氣沖沖的背影，一頭霧水：“……”

周末兩天，陳歲除了工作以外的信息和電話，全部無視，主要……或者說基本是徐放的信息，她要把這些天亂七八糟的事情徹底忘掉。

周一一早，專項調研群的積極分子就在艾特陳歲：“老大，今天什麼時間方便？我們碰一下上周的數據？”

陳歲：“随時，現在就可以。”

十五分鐘後，專項調研組全員就在會議室集合了。

“這是我們根據一線收集回來的用戶試用反饋，整理的産品改進方案……”A組組長根據投影儀上的資料，一條一條描述篩選後的用戶反饋，以及由此發展出的改進想法。

“OK啊。”陳歲很滿意：“平台端同步下工單給研發，請他們盡快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