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下一個議題。

徐放：“我彙報一下上周的調研情況吧。”

陳歲看向徐放，腦海中閃過一瞬，路燈下，男孩捧着玫瑰花說喜歡她的畫面，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陳歲很快調整過來，等着聽徐放的彙報，但……

隻見徐放不知道找什麼，找了一會，想起來了，對陳歲說：“陳總，我的轉接線好像在你的……”

陳歲剛剛才調整好，聽到轉接線這三個字，又勾起了那個晚上的回憶。

“哦。”陳歲起身，走進辦公室，從随身包裡拿出徐放的轉接線，感覺一個頭兩個大，緊接着返回會議室，把轉接線還給徐放的時候，說：“上次開會借用了一下，忘記還給你了。”

十分不自然，根本不知道在向誰解釋。

好在也沒有多少人在意，隻有斯曼稍稍疑惑了下，她清楚知道陳歲開會的時候從來不需要用到轉接線。

會議結束以後，艾姐找陳歲。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陳歲最近還真有點兒自己的小秘密。她内心咯噔了一下，暫且先裝傻：“什麼？”

艾姐隔不過三秒，笑出來，精準爆雷：“徐放呀。”

陳歲看着艾姐調侃的笑容，耳後根一下就燒燙了。

雖然是下班時間，但一個形象上就容易惹人注目的男生，還捧着那麼一大束玫瑰花，站在辦公樓下這樣的事，隻要被一個人看到了，就非常容易傳開。

陳歲半點也不想成為别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是已經有人在傳了嗎？

現在傳成什麼樣了？

就在陳歲不安又煩躁的時候，艾姐話鋒一轉：“真沒有想到壹華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會來我們公司。”

陳歲高速運轉的CPU頓然停住，眉眼間緩緩顯現出一個：？

艾姐一邊點頭，表示無限贊賞陳歲的大局觀，一邊說：“壹華集團雖然看起來跟我們行業沒交集，但他這種級别的人脈圈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陳歲：“……”

艾姐一臉興奮：“知道他身份的人多嗎？”

陳歲想到就在不久前，和供應商曹總的飯局上，黃以航對徐放的态度，粗略判斷：“有幾個，但不多。”

艾姐：“你繼續把他留在身邊，好好對他。”

陳歲：“……調研工作差不多要結束了。”

艾姐領悟力也很快，雖然是往錯誤的方向領悟了，但快是真快……

“你現在就提申請，直接把他調到你部門來，我馬上批。”

對于事态的發展，陳歲簡直……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見陳歲的反應遠不如預想，艾姐：“是不是他本人有什麼其他想法？”

既然領導已經誤會了，要把潑天的功勞算在她頭上，陳歲也不可能連連擺手說不不不。

她權衡了一下，幹脆照單全收，“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想法，隻不過我還沒跟他直屬領導聊過。”

艾姐：“他直屬領導是誰？”

陳歲：“鄭南。”

這樣一個大寶貝，放鄭南手下的價值，還不如放陳歲手下的萬分之一。

艾姐當機立斷“一會我就喊他，我跟你一塊聊，争取今天就把這事給定了。”

陳歲看着艾姐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情，用力擡了擡嘴角，幹笑着回答：“行。”

艾姐和陳歲兩個人出馬，鄭南能有什麼意見，剩下的就是徐放了。

陳歲已經放話“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想法”，艾姐自然就不插手了，直接把這事當成闆上釘釘的，對陳歲說：“單子提了再微信我下，我馬上批。”

陳歲：“好。”

“對了，肖衡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陳歲：“……還在摸，有結果了向你彙報。”

艾姐和顔悅色說：“好，去忙吧。”

走出艾姐辦公室後，陳歲看向辦公區，說：“徐放，來我辦公室一下。”

即成事實，陳歲也不糾結了，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聽到敲門聲後，陳歲深呼吸了一下，說：“進來。”

徐放：“陳總，你找我。”

陳歲聽到徐放對她的稱呼時，心裡還在想，非常好，很專業。

但當她擡眸，看到徐放眼中明顯比平時多了一分的深情時，目光立刻像被熱水壺燙了一下似得，跳縮了回來。

陳歲調整了一下，重新看向徐放，無視他眼裡可以說是絲毫不收斂、濃烈、赤忱、噴湧，但又帶了點低沉的感情，正兒八經跟他說事：“專項調研組的工作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鑒于你這一個月的表現，我和鄭南商量了一下，想把你調到我部門來，繼續跟進這個項目。”

對于徐放來說，這是個十分意外的提議。

徐放：“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陳歲拿起手邊一支筆抓在手上，面上還是處變不驚的：“你問。”

徐放：“把我調到你部門，這件事，和上周五晚上……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系嗎？”

陳歲打斷徐放的想象：“沒有。”

徐放：“……”

陳歲繼續捏着筆：“還有什麼問題嗎？”陳歲把兩人之間的話題收攏，特别強調：“我指的是調部門這件事。”

徐放聳了下肩：“調部門這件事，我沒有其他問題。”

陳歲心裡松了口氣：“那行，流程我這邊來走，通過以後，人事會發正式通知給你。到時候我們再來談一談後續具體工作安排。”

陳歲動了動電腦鼠标，意思談話結束了。

見徐放半天沒動靜，陳歲看向他，盡量讓自己語氣保持平常：“你可以回去忙了。”

徐放還是沒動，他看着沒想到還潛藏了點回避型人格的陳歲，禮貌詢問：“我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陳歲一臉嚴肅：“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的話。”

徐放也很直接：“員工的身心健康，作為馬上就要成為我領導的你，是不是也應該花時間關心一下？”

陳歲：“……”挺能說會道，陳歲認輸：“你說。”

徐放知道陳歲不喜歡在工作時間說與工作無關的任何話題，之前他都做的很好，但陳歲完全不回消息，不接電話，徐放隻能借着這個機會，向陳歲表态：“我說我喜歡你是認真的，不是在玩。”

……

行。

陳歲算是搞明白了。

今天以前，逃避也許可以解決。但從這一刻開始，得直面了。

畢竟他們以後是一個部門的，還要一起共事。

晾着也不是辦法，後面還有一個艾姐在盯。

她得處理好和徐放之間的關系。

“我向你道歉。”陳歲放下手中的筆，終于決定好好處理這件事：“無論如何，那天我不應該向你發脾氣，是我不好。”

徐放的心仿佛被化開一樣，他溫柔地看着陳歲，回複她：“沒關系，可能是我太突然了。我隻希望你知道，我是認真的，我不是在玩。”

不是在玩，陳歲勉強信了。

但徐放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認真的，陳歲真的很疑惑。

她認真地問徐放：“你知道我幾歲了嗎？”

徐放：“我不覺得你的年齡有什麼問題。”

陳歲莫名其妙：“我的年齡當然沒什麼問題，問題在你。”

徐放頓了一下，緊接着，覺得眼前這個人好特别，好有趣，好喜歡的表情，又逐漸流露了出來。

陳歲：“沒記錯的話，你是比我小七歲是吧。”

徐放糾正：“六歲。”

“……”陳歲：“OK，你比我差了六歲的閱曆。當下屬沒問題，我可以慢慢教你，但談戀愛，我可沒興趣帶小孩。”

徐放聽着陳歲清晰的表達，終于，嘴角的笑容藏不住，低頭露出一排大白牙。

看吧。

差六歲的問題就在這。

陳歲都不知道徐放現在在笑什麼。

現在是該笑的時候嗎？

陳歲：“我的意思應該很清楚了吧？”

徐放一邊笑一邊點頭。

陳歲心想，他是精神錯亂了嗎……

她耐心地等徐放笑完以後，說：“其實我還是很期待和你一起把海上通信這個項目做好。說實話，你在工作上的表現是有給到我驚喜的。”

徐放明白陳歲的意思：“放心，工作上我會繼續盡我所能。”

陳歲：“那很好。”

徐放的笑意已經釋放完了，他看着一副清醒、嚴謹、自持的陳歲，問她：“我可以再說兩句和工作無關的話嗎？”

陳歲：“你說。”

雖然徐放的眼裡還是蘊含笑意，因為經過剛剛那一番對話，他對陳歲的喜歡更加堅定了，但他表達自己立場時的真情實意，是可無懷疑的。

“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你的拒絕我也接受。”徐放：“但就像你有權選擇接受或者拒絕，我也有權選擇放棄或者繼續。”

陳歲：“………………”

徐放起身，明朗的表情表明了他選擇的自然是後者，“我出去工作了。”

陳歲看着徐放的背影，歎了口氣，心想——

年輕真好啊。

年輕也真蠢。

算了，随他吧。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的心是捂不熱的，而她就是那個人。

等徐放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