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梁倏地看過去，對上了宣烨的眼睛。兩人看着對方，同時收了笑容，點了點頭算作緻意。

宣烨走進胸痛中心的診室，很快就開始接診了。冉梁望着他的背影隐在門口，沒再跟過去。

他知道宣烨面對的都是急症重症，他不敢去打擾。

除此之外，他覺得此刻他倆之間，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仿佛是一片輕輕的葉子飄在湖面上，仔細看才會發現它四周微泛漣漪。

可是具體是哪裡發生了變化，冉梁又有些說不出來。他抓了抓頭發，回警務室繼續工作。

*

自從中心醫院設立胸痛中心後，救治急性心血管疾病的速度和效率更快更高了。

心内科現在人手不足，宣烨隔三差五還得來急診這邊值班。這一晚上依然是忙得他頭大，直到快兩點了才好好歇了個腳。

他時常想啊，就他這個熬法，還真不一定能熬過他的一個個患者。

接着，他想起了另一個也很能熬的人，冉梁。

這個點，冉警官可能在巡邏，可能在接警，可能在調解。眯覺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聽冉警官嘀咕過幾句，說夏天他就沒幾天輕松的。

宣烨看了眼時間，先前和冉梁匆匆見了一面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可是他怎麼覺得已經過了很久。

一定是自己太忙了，宣烨捏了捏眉心，在心裡解釋道。

他喝了一口濃茶，又去上了個廁所，回到診室裡，發現自己還在想冉梁。

這是為什麼呢？答案其實昭然若揭。

宣烨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内心所想。其實啊，他挺喜歡看到冉梁的，也期待冉梁能晃悠到這兒。

也許他們說不上話，但能遠遠地看一眼，也挺好。

冉梁不負宣烨希望，帶隊在醫院巡邏完，是想去看他一眼的。但在行政中心前，被白院長截了胡。

白院長和黎主任站在一起，倆人都沒穿白大褂。

“您倆屬夜貓子的嗎？”冉梁驚詫地看着已經沒什麼頭發的倆大爺。

白院長笑着指了指冉梁，跟黎主任說：“這小子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勁兒，咱醫院的安全問題交給他，我放心。”

“冉警官是有兩把刷子，把我們科室那條倔驢都搞定了。”黎主任跟着說。

“啊？”這話讓冉梁沒太聽懂，這驢總不能是說宣烨吧。

還真是。

夏日深夜，微風不太涼，路燈暗暗，他們仨站在安靜的小道上，讨論着宣烨。

這畫面怎麼想怎麼奇怪，但冉梁還是站那兒了。

“自從冉警官和宣烨聊完，那小子還真會好好說話了。”黎主任笑起來，“我聽見他跟病人打比方呢。說心髒就像房子，裡面有牆壁、管道、門窗和電線。得了冠心病就是管道不通，亂跳就是線路故障。”

“所以壞了得修。”黎主任拍了個巴掌，“這說多好啊，我都聽明白了。”

冉梁差點笑出來，他咬着腮幫子才穩住表情。白院長看他一眼，腦袋又轉向黎主任這邊。

黎主任的單口相聲還沒完：“還有個轉到我這裡治心衰的姑娘，說本來都要放棄了，讓宣烨勸回來的。因為宣烨跟她說，心跳是最動聽的聲音。”

“你們聽聽，這像是宣烨能說出來的話嗎？”黎主任哈哈樂，“冉警官，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這會兒是挨着兩位領導閑聊，但咋說他們這年紀也算是長輩，冉梁說話不敢放太開。

他中規中矩地應道：“嗯，術業有專攻。”

“哦，你專攻宣烨啊。”白院長恍然大悟。

要不是天黑，冉梁一定讓這倆大爺看看他小麥色皮膚上的大紅臉。看冉梁發窘，倆大爺樂不可支，末了還問他知不知道宣烨的感情狀況。

“我不知道。”冉梁堅定地回答。

白院長沒糾結，轉而問：“那你呢？我給你介紹一個？”

“術業有專攻，白院，你還是給人看病吧。”冉梁酷酷地說。

在醫學界頗有建樹的倆大爺和冉梁一起去急診兜了一圈，還拍了拍宣烨的肩膀，搞得小大夫一臉莫名其妙。

等送走這倆人，冉梁又轉回診室，把先前院長和主任誇他的話轉述了一遍。

小宣大夫顯然是不習慣這樣的誇贊，微微低頭抿着嘴唇。冉梁樂不可支地勾着腦袋看他，直把人看得發毛。

“我本來想讓你使用一下邊三輪摩托車體驗券的。”宣烨冷冷地說，“現在，算了吧。”

“别啊！”冉梁趕忙說。

宣烨憋着笑，沒讓他急太久：“那你早上下班的時候等我會兒。”

“好！”冉梁聲音洪亮地應道。

可這聲過後，宣烨皺起他好看的眉毛問道：“你究竟是因為坐挎子快樂呢，還是和我一起坐挎子高興呢？”

冉梁瞬間靜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回答：“宣大夫，能不能别給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