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别開腦袋,不叫那冷冰冰的手指觸碰臉頰,他的聲音帶着幾分艱澀:“大王此舉,未免太荒唐……我的夫君做錯了什麼?”
這種謊言說多了,阿蠻都有些恍惚。
“誰讓他娶了夫人?”少司君笑了起來,垂落下來的手臂順勢抓住了阿蠻的手指,“而本王思來想去,總歸不想做情夫的。”
“……大王可以不做。”阿蠻幽幽,“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婦人,承擔不起大王的厚愛。”
“誰說夫人普通?”
少司君的手指滑動,最終掐住阿蠻的指尖。
阿蠻這雙手布滿操勞的痕迹,觸感并不細膩,還有幾分粗糙。可男人把玩着手指的姿态,卻好似這是什麼有趣的玩具。
少司君的動作并不粗暴,可阿蠻卻身體緊繃,連呼吸都微弱下來。
他的背脊發涼,喉嚨緊縮,要不是出奇的理智克制着他,阿蠻怕是要一拳揮出去……就像是食物在看到獵食者時一瞬間的自我保護欲。
他感覺少司君看着他的眼神不對勁。
“大王,我們該下去……”
阿蠻的話還沒說完,就噎在喉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司君微彎身含住他的指尖。
在月下,阿蠻能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舔舐着手指,那模樣就像是在品嘗什麼美味……濕膩的舌頭舔至指間,那濕潤奇異的感覺讓阿蠻回過神猛地掙紮起來。
男人反扣住他的手腕,力氣之大幾乎要扼碎骨頭,強行把着不讓人退開。鋒利的齒尖壓入皮膚,兩排牙齒來回磨損着可憐的皮肉,細細密密的刺痛襲擊着阿蠻,如同一個危險的預兆。
阿蠻越是掙紮,少司君就越是興奮。他漆黑的眼眸宛若有火,在熾烈燃燒,帶着怪異的狂烈。
急促熾熱的呼吸如同繃緊的弓弦。
阿蠻仿佛能聽到那氣聲透過男人喉嚨時灼熱燃燒的渴望。
而這欲|望,會将他徹底啃噬。
“……綿密似融……”少司君的聲音有着奇異的顫抖,像是一個人忍耐到了極緻後理智寸寸崩裂的聲音,“……是甜?”
少司君想吃了他?
這種念頭突如其來又無比尖銳地紮下來,讓阿蠻無論如何都不能擺脫。
“大王,放開!”阿蠻支起膝蓋抵住少司君壓迫下來的身軀,“您不是說不想做情夫的嗎?”
說出情夫這兩個字,阿蠻忍不住臉色扭曲,動作卻是不慢,在少司君要再進一步前,用力将人推開。
阿蠻靈巧地在這屋檐外擴的地界站穩,拉開了自己和少司君的距離。
男人捕獵的肢體在刹那的繃緊後,緩緩放松下來,他翩然起身,視線卻緊跟阿蠻,時時刻刻随着他的動作而動。
——就像是一頭還沒放棄捕食的怪物。
甚至對阿蠻剛才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對勁。
阿蠻在心裡重複。
少司君看起來,非常不對勁。
本該冰涼冷漠的眼眸此刻卻浸滿了狂熱的情緒,那濃烈到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渴望到底是哪種……是情欲,亦或是食欲……沒聽說楚王是個食人魔呀……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怪癖,就算楚王府再怎麼封閉不讓外人進去,以樓主的秉性早就掘地三尺挖了個幹淨!
……所以,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何種怪異的渴望,才會讓阿蠻此刻毛骨悚然?
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非但沒消下去,腦袋也跟着麻痹地刺痛起來,臉在緊張到極緻的時候略有麻木,眼神也無法自少司君的身上移開——但凡有一瞬不留神,他就會被撲倒。
這不是阿蠻自作多情,而是事實!
倏忽,少司君深吸一口氣。
那可真是長長的一口,就像是強迫自己關閉上某種傾瀉的閥口般。
阿蠻都能留意到那些氣流是怎樣穿過他的胸腔,再沉澱在身體内。
膨脹的攻擊欲勉強蟄伏起來,就像是抖擻皮毛收斂的惡獸,逐層壓制下來的暴戾褪去後,理智終于得以浮現而出。
少司君粗暴捏住自己的眉心,而後邁步朝着阿蠻走來。
阿蠻下意識後退,卻被他喝止。
“你想死的話,就繼續後退。”森然的惡毒浸滿空氣,少司君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可以試試到底誰更快些。”
阿蠻木着臉停在原地,被少司君一把摟住了腰。
他是怎麼帶着阿蠻上來的,就怎麼帶着他下去。隻是上來的時候還有被褥作為緩沖帶,這一回卻是切切實實有了接觸。
阿蠻其實不懂少司君到底有什麼癖好,血幹了在身上的感覺并不好受,更别說那些味道。就算阿蠻早就習慣了血氣,卻也會在完成任務後立刻清除幹淨。
兩人一齊落到二樓的平台上,阿蠻掙紮着下來,男人并未攔着他的動作,隻是幽幽地注視了片刻,轉身便離開。
……就非得多帶這一下嗎?
他自己也能下來。
阿蠻遙遙望着少司君踏月離開的身影,自然也感覺到了那些暗地裡注視的視線如潮水般褪去。
連帶着小樓下停留的那些人也一起。
許久後,阿蠻轉身步入屋内暗色。
冷汗津津早已遍布全身,他仿佛在地獄走了個來回。
少司君來的時候就沒有點燈,阿蠻借着月色坐在寂寥的室内,狂跳的心口終于緩慢平複下來。他沉沉地吐了口氣,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臉。
……幸虧,他連歇息的時候,都沒有卸下僞裝的束縛帶,不然依着少司君這難以預料的舉止,今夜就該暴露了。
這對阿蠻的行動産生少許限制,也是他不願讓少司君過于靠近的原因。
接觸的次數多了,難免生疑。
很快,三紫翻身上來。
沒點燈的屋裡,她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楚王很喜歡你?”
阿蠻循着聲音看向三紫,意識到她并不清楚樓頂發生的事情……也是,楚王身邊那麼多暗衛,除非三紫不要命了去窺探,不然她根本不能知情。
阿蠻緩聲說:“楚王似乎在谙分寺大開殺戒,興意未平,這才來尋了我這個也同是谙分寺出身的人。”
“什麼!”
三紫的反應可比阿蠻要大得多。
“他要是在谙分寺裡殺了人,那任務……”
阿蠻:“自然是失敗了。”
早在少司君說起的時候,阿蠻就有這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