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搏鬥,或許太過高看這一回事。
畢竟阿蠻不能用全力。
若是當真一對一,不說勝之,保全自己總歸沒什麼問題。可一來阿蠻近時少食體虛,二來他難道真的能暴露實力不成?
可他必須動。
因為再退已不能,少司君不會再信那他所謂“咬舌自盡”的說法。
兩人秦王繞柱不多時,阿蠻就已經被男人扛了起來。
……扛?
一時間,存在的種種僵持,都在少司君這出其不意的動作裡呆住。
頭朝下被扛過肩的阿蠻震驚少司君這突兀的行為,在一片茫然中被丢上了寝床。
阿蠻打了個滾坐起身來,正看到少司君掏出手帕,在他臉上狠狠擦了一記。
等下……
阿蠻欲說話,又被擦了一記。
擦了一下,又是一下,再是一下,擦得阿蠻愣是說不出話了。
……不是,這在幹嘛?
阿蠻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迷茫。
剛剛不還威嚴森森,肆意妄為,眼下突然有此做派,就像是一瞬間暴起的怪物安順下來,如何不叫人困惑?
可少司君不理。
他接連幾下擦拭,仍不能完全擦掉那些胭脂水粉,反倒是阿蠻的臉被磨得生疼。
“……大王,那是肉,不是石頭。”阿蠻無奈出聲,“會痛。”
“我還以為,夫人沒有痛苦與害怕的情緒呢。”少司君手裡的帕子已經髒兮兮的,嘴上慢條斯理地說,“換做别個,現在已經被拖下去斬了。”
阿蠻抿唇。
少司君仍盯着那一臉粉白不喜,丢開已被污了的手帕,幾步走到木架支撐的銅盆前,自底下小格取出又一張帕子沾濕。
而後折返回來,捏着阿蠻的下颚,一次又一次,終将他臉上那些多餘的粉擦得幹幹淨淨。
隻是這其中,不知用掉了多少張帕子。
用了丢,丢了再取,如此反複。
少司君不是那等會伺候人的,初初做來這樣的事,也很是粗魯,将阿蠻擦得東倒西歪。
看着阿蠻那張幹幹淨淨的臉,少司君終于是滿意了。
阿蠻幽幽:“大王可以讓我自己來。”
少司君:“豈有己之為樂哉?”
阿蠻歎氣,他從前到底是怎麼覺得,司君是個天真文弱,隻偶爾嘴毒的書生?
到底是他看人眼光太差,還是少司君太會隐瞞?
丢下最後一張濕帕子,少司君淨了手,終于再慢悠悠走回來。
此前所有的對峙,都在少司君這無厘頭的動作下陷入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的尴尬,阿蠻眼睜睜看着男人走了過來,壓着他的肩膀躺下來。
剛才發生的激烈沖突,竟是真的連提也不提,就随手抛卻,仿佛那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瞬時暴起,轉瞬栖伏。
如此任性恣意。
如此喜怒無常。
阿蠻神經緊繃,不敢放松。
燭光次第熄滅,隻餘下淡淡光輝,朦胧床帳内,阿蠻聽到少司君的聲音悠然響起:“夫人識字愛書,略通武藝,那蘇喆可當真是沒眼光。”
莫要說了。
不知為何,一聽到楚王提起蘇喆,阿蠻隻覺得尴尬。
……幸好楚王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不是?”阿蠻不言不語,可身後人卻沒放過他,那聲音朗朗,卻如惡鬼在世,“畢竟如夫人這般機敏聰慧的人,可從不多見。”
阿蠻心口一跳,隻覺不安。
方要說話,一隻大手卻捂住了他的口鼻,也堵住他的話頭,“噓……”近在耳根的吐息讓阿蠻的身體不自覺哆嗦了下。
竟不知那氣聲穿耳過,卻是叫人酥軟。
“今夜我可以不動夫人……”少司君幽幽歎息,話到最後尾音,竟是有幾分可憐委屈,好似吃了多大的虧,“可總該讓人嘗嘗味罷?”
在這幾乎看不清的幽暗夜裡,濕熱的鼻息撲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在那低低呢喃裡,竟比先前的舔舐啃咬還要暧|昧三分。
可嘗,又是怎麼個嘗法?
阿蠻毛骨悚然,先前尤不夠,他還想怎麼嘗?
一進一退間,一瓶已經早被主人忘記的東西自散亂的腰帶滾了下來。
它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卻在這緊密暧|昧環境下,滾在了少司君的手邊。
“呵,這是何物?”
黑暗裡,阿蠻聽着少司君的輕笑,突兀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