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這話一出口,肖業成的眉頭都擡起來了,因為傅昭這夢的,又不可能是鄭小姐。
鄭小姐的面色也都黯了,因為她也沒想到,傅昭會有心上人。
隻有焦懋林暗自勝券在握,全然預料之内一般,很贊許地點了點頭——傅昭和黃小姐訂婚的事兒還沒宣布,基本上就他這種關系很近的密友知道,然而他本以為,傅昭也就是走個過場的家族聯姻,對人家黃小姐沒有幾分真心喜歡。
誰成想,今天這頓吃得,可真是值了!
“好啊,原來你小子,是個深藏不露的情種啊?”焦懋林把小肖推開,貼在傅昭的耳邊上問,“啧啧,想人家想得睡不着啊?還給人家錢啊?你搞不搞笑,人家家裡那麼大的産業,咋可能沒錢啊?”
傅昭知道他偏到哪兒去了,将錯就錯,也沒糾正。
“行了麼?還有問題麼?”傅昭的目光又轉向鄭毓姝,打算開始聊那批藥的事。
卻沒想鄭毓姝不笑之後,問題卻更多起來,并沒輕易放過傅昭。
“那這麼說,你給她錢,是喜歡她?”鄭毓姝問道。
她的話裡多了份咄咄逼人的較真,少了些大家閨秀的分寸,整個人的面目,反而比方才更加清晰起來。
傅昭見她這副态度,幹脆選擇沉默,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倒是默認了一般。
如果能徹底打消這姑娘的念頭,倒比不清不楚更好。
鄭毓姝:“她漂亮嗎?”
半晌。
傅昭本能地答:“漂亮。”
鄭毓姝:“有多漂亮?”
傅昭蹙眉,實事求是:“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
鄭毓姝的眼眶裡立刻蒙上了層淚水,然而唇角還是勾起一個不服氣的笑來,酸溜溜地說:“這麼好看?那你……是喜歡她的漂亮咯?”
傅昭又輕微思考了片刻,搖搖頭:“不是,漂不漂亮其實對他來說不重要——我的喜歡不喜歡其實也不重要,鄭小姐,我不想騙你,但真的是這樣,我沒心思搞這些。”
“沒心思?”
鄭毓姝眼一橫,肩膀貼過來半分,審視着傅昭那張俊朗又完美的臉,“好吧,那你有心思搞什麼?”
傅昭終于端起隻酒碗,倒了一杯酒,對着鄭毓姝一擡手,一飲而盡,用手心抹了抹下巴,說:
“我對你的藥有心思,你看看,方便什麼價賣給我?”
鄭毓姝毫不意外,點點頭。
“可以賣給你,我今天來,本來就是要賣給你的。十箱中成藥,還有兩次量的磺胺,本來,就都是給你準備的,不然我也不搗鼓這個。”
“那你開個價。”傅昭說話也爽快。
“這個數。”
鄭毓姝用手指比了個“一”。
傅昭一愣,“一千?”
“當然是一萬。”
鄭小姐的臉上沒了笑,也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現在市面上最好用的消炎藥,就是磺胺,多少人有門路都買不到?你是醫生,比我更清楚它的價值。”
焦懋林急了:“——不是!可你不是說,要便宜賣給我們的嗎?”
“一萬還不夠便宜?”
鄭小姐的臉上露出些許諷刺的表情,目光憂郁又有點任性,“這樣吧,你們也别說我出爾反爾,那十箱子中成藥,我甚至可以送給你們,随便你們給那些便民診所裡,沒錢的患者去用,也算是我的一點善心。
“但那兩次量的磺胺,你要是想要,就是得用一萬塊來買。”
焦懋林哼哼着,還是不滿意:“不是吧!姐姐!中成藥,傅昭可以偷他哥的嘛——磺胺!磺胺他上哪去偷嘛!再說,這玩意放你手裡,其實也沒用,放在我們醫生手裡,萬一哪天有個急用,也能救人一命啊?便宜點,再便宜點嘛!”
鄭毓姝看向沒說話的傅昭,顯然也像不想拿錢。
她遂将酒杯一放,哂笑的意味更明顯:“怎麼,再怎麼說,您傅二少,也是鼎鼎有名巨擘大鳄傅初的弟弟,一萬塊錢拿不出來?哦,沒錢收藥,強買強賣地跟我講價?給心上人送錢,倒是溜溜地上趕着呢——還什麼口口聲聲說,自己沒心思談感情?騙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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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誰呢?誰也沒騙啊?”楚娣急赤白臉地跟人解釋,“我們真是進去找個朋友,就是沒帶邀請函!再說了,吃個飯要什麼邀請函啊?真服了。”
管事兒的那個似乎有侏儒症,長得才到楚娣的胸口那麼高,然而四十幾歲的面相,大肚腩一抖,背着手,趾高氣昂地:
“我說您哪,讓您說個預定人的名字,再讓人帶您進去——這不是很正常嗎?哦,名字也不說。讓你您出示邀請函,您又說,吃個飯,要個屁的邀請函——好呀,那您去路邊小攤上去吃呀,來我們這兒幹嘛?也不看看我們這裡什麼檔次,來撿剩飯吃的哪?”
楚娣:“撿剩飯用得着來你們這兒嗎?份量就那麼一摳摳,還不夠人塞牙縫的呢!”
“哦,看來你還真撿過?保安,把這兩個人請出去。”
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男的,一左一右地上來拉人。
楚别定睛一瞧,有一個他認識,他們武館接安保生意的時候,和其他的武行打過交道,見過這小夥子。
“大安?”楚别叫他的名字。
那個大安的大個子一愣,顯然沒想到楚别還記得他,有點尴尬地笑了笑:“對,是,小楚掌櫃,就是咱們這邊要是沒有預約,的确是不能進的,裡面有一些很尊貴的客人,也怕沖撞,就是……”
“行,”楚别沒有再糾纏,“楚娣,走吧,算了。”
楚娣眼睛瞪大,本來就有兩三分像楚别的臉上,顯出更幾分比楚别生動的活氣,“啊?就、就這麼走了?可是……”
楚别:“走吧,出去再說,别讓人家為難。”
兄妹倆不出意外地被攆出來,楚别便在對面的茶樓外面,找了個空位置,花了重金買了壺茶水,倒給楚娣喝。
楚娣很少喝茶,有點喝不慣,噓了一口就咂吧嘴,把茶碗撂下了,心裡沒底:“哥,你說咱們這麼弄有用麼?真能蹲到姜哥?那什麼,這大彬飯店還有後門,他萬一又從後門走了怎麼辦?”
楚别咽了口茶,目光空空的,精緻的五官沉下來,像在思考:“光蹲着不行,得知道他和什麼人一起、談了什麼、怎樣才能替代他,才有用。”
楚娣:“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
楚别站起身,對楚娣道:“你就先在這裡坐着,哪也不要去,就盯着姜唯誠有沒有從前門出來——不要亂跑,也别跟陌生人說話。”
“嗯嗯,你放心。那你呢?”
“我先去找那個保安問一下,今天預定的賓客裡面,有沒有姜唯誠。”
“好。”
話音一落,楚别便站起身來,先是繞着大彬飯店的外面走了兩圈,發現這邊還是和十年前沒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