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的觸須從她的指尖延伸,輕輕纏繞上她的手腕,不再是攻擊的姿态,而是像母親握住孩子的手一般輕柔。
“我是美咲的母親。”藤蔓輕聲承認,“曾經是。”
新垣的呼吸一滞,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現——美咲偶爾提及的母親,那個在多年前的異能實驗中消失的女人。
她不是死了,而是被轉化成了“母根”,成為了這種共生植物的核心意識。
“怎麼會?”新垣祐希驚訝道。
“不然,你猜為什麼獵犬那麼多的實驗體,隻有美咲成功了?”母根開口說道。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新垣祐希的聲音顫抖,憤怒與悲傷交織。
“我試過……但我的意識被本能壓制太久,直到現在,才終于能清醒地和你對話。”藤蔓的觸須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像是在擦拭她的淚水。
新垣祐希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
“我恨你……你讓我傷害了那麼多人……”
“我知道。”母根的聲音帶着深深的歉疚,“但我也在保護你……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那些想利用你的人殺死了。”
母根的觸須微微收緊,一股溫暖的意識流入新垣祐希的腦海——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女兒小時候的樣子……”
新垣祐希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陽光灑滿庭院,年幼的美咲和她的妹妹純音手拉着手,在草地上追逐嬉戲。
她們的笑聲清脆如風鈴,妹妹不小心絆倒,美咲立刻跑過去扶她,兩人相視一笑,又繼續奔跑。
“她們總是這樣,一個跌倒,另一個一定會伸手。”母根的聲音帶着懷念,“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她們也一定會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新垣祐希的胸口一陣酸澀。
她見過美咲現在的樣子——堅強、善良,卻總在無人的時候流露出孤獨。
至于純音,她還下落不明。
“你……一直在看着她們?”
“是的。”藤蔓的觸須輕輕纏繞上她的心口,“就像現在,我在看着你。”
新垣祐希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真的能共存嗎?”
藤蔓的紋路在她皮膚下緩緩流動,不再猙獰,而是化作細膩的脈絡,如同守護的印記。
“我們可以。”母根的聲音堅定而柔和,“我不再是失控的怪物,你也不再是被寄生的傀儡。我們可以一起……保護這個世界,保護美咲,保護那些你在乎的人。”
新垣祐希沉默片刻,終于輕聲答應:“……好,我願意嘗試接受這一切。”
她擡起手,指尖觸碰心口,藤蔓的觸須順從地收攏,在她胸前形成一個溫暖的漩渦,如同一個無聲的擁抱。
美咲原本在往外走,忽然感覺心口跳得很快。
“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喊我,我得回去看看!”美咲轉身往回跑,誰都沒拉住。
溫室的破門被猛地推開,美咲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眼中滿是焦急。
“祐希姐姐!你沒事吧?!”
新垣祐希擡起頭,嘴角浮現出一絲久違的微笑。
“嗯,我沒事……而且,我好像……找到了新的答案。”
藤蔓的觸須從她的指尖輕輕探出,不再是攻擊的姿态,而是像一縷溫柔的絲帶,輕輕纏上美咲的手腕。
美咲怔住,瞳孔微微顫抖:“這個感覺……難道是……”
新垣祐希點了點頭,輕聲道:“你的媽媽……一直都在保護着我們。”
月光灑落,藤蔓的枝葉在她們周圍輕輕搖曳,仿佛在無聲地訴說——
即使化作異類,愛,依然存在。
“大洋彼岸,這個母根的由來,也是用鮮血澆灌的。”新垣祐希輕聲說道。
“媽媽,哇,媽媽!”美咲哭着跑向她。
月光透過溫室的玻璃碎片,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新垣祐希靠在爬滿藤蔓的牆邊,美咲在她身旁坐下,兩人之間隔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碰到彼此,又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你媽媽她……”新垣率先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夜風吹散,“真的是很溫柔呢。”
美咲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纏繞在手腕上的藤蔓觸須,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是啊……變成了這樣,卻還是這麼溫柔。”
藤蔓似乎感應到了她們的對話,輕輕纏繞上美咲的手指,像是在安慰。
新垣注視着這一幕,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你知道嗎……”美咲突然說道,聲音有些哽咽,“小時候我發燒的時候,媽媽總會用這樣的力度握着我的手。”
新垣看着美咲泛紅的眼眶,悄悄挪近了些:“她記得……記得所有關于你的事。就連你和妹妹玩捉迷藏時,你總是躲在同一個地方的事都記得。”
美咲猛地擡頭,淚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真的?她……她連這個都記得?她告訴你的?”
新垣點點頭,藤蔓的觸須輕輕拂過美咲的臉頰,替她拭去淚水:“她說……那是你最喜歡的藏身之處,因為從那裡可以看到整個院子,卻不會被發現。”
美咲突然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這個笨蛋……明明都變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記得這些……”
新垣猶豫了一下,輕輕環住美咲的肩膀:“因為……這就是母親啊。”
夜風拂過,藤蔓的枝葉沙沙作響,像是在附和。
美咲慢慢擡起頭,淚眼朦胧中看向新垣:“謝謝你……替我記住了她。”
新垣搖搖頭,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不,是她……一直在守護着我們兩個。”
“她的意識在消散,被困在母根之中這麼多年,她也該歇歇了。”新垣祐希說道。
美咲點了點頭,對母親最後的意識說了聲:“謝謝,我以後會照顧好自己的。”
新垣祐希感受到心口的悸動消失了,那個争搶她身體的意識,終于消散了。
“現在,是時候去結束這場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