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被勃艮第抱在懷裡,那種沒話找話的沖動也就更加強烈了。
“呃,”我說,“今天天氣不錯啊。”
今天是我來卡金國以來最熱的一天,天氣預報說最高氣溫三十九度,中午的時候整個城市都像個大烤箱,怎麼都算不上是好天氣。
但我是個念能力者,我不怕熱不怕冷,雖然不知道怕不怕紫外線,但這樣的天氣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麼。
勃艮第露出了“???”的表情,頓了頓之後,問道:“你在說什麼?”
“……”這天聊不下去了。
“說起來,我都不知道勃艮第先生原來這麼年輕。之前戴着面具完全看不出年齡,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勃艮第想了想,說:“保密。”
“……”他到底會不會聊天?
我都誇他年輕了,他不會禮節性地誇一句回來?
但是我的尴尬癌在這樣災難性的寒暄中逐漸消解了,心情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加入赤影教?”我問。
這下勃艮第終于願意認真對待我提出的問題了。他思考了片刻,然後說:“因為我喜歡。”
“啊?”
他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我愛我的神。”
“……神?”
“代号A。”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你快放我下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麼了嗎?是我抱得不舒服嗎?”
“總之快放手!!!”
他終于放開了手,我重獲了自由。但心裡還是毛毛的,于是又離他遠了兩步。
“瑪麗,你怎麼了?”
“我不叫瑪麗!”
“三氧化二鐵,你怎麼了?”
“我……算了。”我歎了一口氣,看着前面女孩的背影,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免得被那姑娘聽到,“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勃艮第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這人可能是我在赤影教認識的第一個狂信徒,我本以為他是個俠客那樣親切的自來熟,但他這陰晴不定的性格真的讓人毫無頭緒。
“三氧化二鐵,你是不是還沒有接受教主的印記?”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突然抛出了這樣一句話。“之前蛇果大人幫你攔下了,但每一個信徒都必須接受來自教主的恩賜,隻有這樣,你才會被主認可。”
“我的臨時印記還有效果……”我小聲說道,但是勃艮第突然用那雙平靜的棕色眼睛看過來,我才發現他的虹膜外有一圈淡淡的藍色。現在天色暗了,那圈藍色的光發出幽幽的光芒,惡鬼一樣。
“你不願将自己獻給我們的主嗎?”他輕聲說道,“無妨,隻要你去見過教主就會知道了。這個世界……”他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女和竹竿,喃喃道,“已經支離破碎。”
什麼?你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真的不是很想和宗教狂人說話。
我(被迫)跟着他們回到了地底,又(被迫)跟着勃艮第前往禮拜堂,去接受什麼教主的恩賜。
我中間找了無數個借口想要脫身。我說我要上廁所,他偏要跟着我進隔間。我說我要去找蛇果,他說直接去找教主就行。我說我不舒服,要休息一下,他說教主的恩賜能夠洗淨我身上的一切病竈。
你叫我怎麼跟這種人聊天吧。
好在大部分時候他還是願意擺出一張笑臉,沒有那麼吓人。但是現在我越發覺得這個人的笑臉就是一張皮,皮下面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被他盯上了。
也許是因為發現我在偷窺他們,也許是我在别的地方露出了馬腳,但是他似乎已經認定了我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想要快點把我丢到教主面前去鑒一下真僞。
我真想揪着這個人的耳朵大喊你鑒個毛線啊,你的神就站在你面前還不快給我跪下!大膽狂徒怎能如此放肆!
……還是隻能想想,這個人有點吓人的。
于是我就這樣頂着一副死魚臉跟着勃艮第去到了禮拜堂,也就是我上次送外賣進去過的那個華麗的地下遺迹。禮拜堂内,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我們。
“有什麼事?”教主問道,我發現教主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
“教主,”勃艮第垂下頭,恭敬地說道,“新加入的教徒還沒有獲得印記。”
教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過來吧。”
說實話,我本來還想找辦法回避這次見面,但是轉念一想,教主跟帕裡聯手,不就是想找我嗎?我倒是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而且我也有話要問他。
實在不行,我還有……我還有Plan B。
我真的有Plan B嗎?
呃,就當作是有吧。
教主轉過了身。
我對他舉起了一隻手,故作開朗地說:“嗨,又見面了!”
教主愣住了。
勃艮第愣住了。
哈哈,我很滿意。
剛才在我面前還那麼氣勢洶洶的勃艮第現在就跟一塊石頭一樣,愣在那兒看我走過去狠狠地拍了一下他們教主的肩膀。
“哎呀!你們這裡太容易迷路了!”我說,“你走之後,我本來想坐過山車去到處轉轉,誰知道一轉就是這麼久!太大了,太大了!這地方簡直就像一個地下王國!你們真的應該考慮做個詳細的地圖,不然這樣真的很容易迷路!最好再給礦車安排一些列車員,時刻表,站名,唉,這些都得安排好啊。你呀,還是太年輕,沒有經驗,不怪你。”說着,我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
說着,我又像飯桌上的大舅子一樣狠狠地拍了幾下教主的後背,哈哈地笑了起來。
勃艮第裂開了,非常好,非常愉快!
教主聲音顫抖地說道:“您……回來了。”
我滿意地雙手環胸,點點頭,說:“嗯,我回來了!不要太想念我。”
嗯?
我好像聽到哪裡有人在笑。
于是我四處看了看,但是這裡除了我們三個人明明沒有其他的人。
教主“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請您……請您……不要再這樣做了。”
我被吓了一跳。
“請不要再抛棄我們。”教主說道,“代号A。”
勃艮第可就不隻是被吓了一跳那麼簡單了,他的面具和下巴都掉下來了,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大。
可憐的娃,他的世界觀可能已經碎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