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熟人,我想到了帕裡。
帕裡,尼克,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不會再在腦海中喊他原本的名字。他是帕裡,獵人協會的副會長,他很可能就是這一切的元兇,我去找他談心就像一個笑話。心裡有一部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另一部分卻在冷冷地對我說:你不是早就該知道為什麼了嗎?
他的理由再充分不過了。
半生不熟的人,我想到了庫洛洛。庫洛洛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他對我一直還算友好,甚至還給出了一些有的沒的建議。我知道能去哪找到他,但必須要動用金手指的能力。如果是現在,我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怎麼找到他,找到了我又能說什麼?他會給出比基裘更好的建議嗎?我很懷疑。
還有尤娜,我的前輩,我傷害過的人。她為什麼對我那麼好?難道也是為了達成施展能力的條件嗎?我可以去直接找她聊嗎?會不會顯得我特别混蛋。
不知不覺中,半個小時過去了,心理醫生終于有空見我。我注意到沒有病人從診室中出來,這個地方從始至終都隻有我一個人。
醫生笑了笑:“我們是先付費的制度。”
于是我又回去付了錢,拒絕了辦會員的提議。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醫生問。
不了吧,我都不一定能活過今天,幹嘛花這個冤枉錢。
“我想先體驗一下再決定。”我說。
醫生點點頭,示意我坐下。“茶?咖啡?”他問,“我們這裡不提供酒精飲料。”我搖了搖頭,醫生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說吧,你有什麼煩惱?”
我開始描述自己遇到的困境:十幾年前我害死了一個人的媽媽,現在她要來找我複仇,她的合作對象說如果我不想遭到報複就趁現在把她殺了,我想逃跑但是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我接下來的人生都會在痛苦中渡過,因為我的潛在仇家太多了,我覺得良心不安。
說到一半,醫生伸手示意暫停,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抱歉,去一趟廁所。
醫生回來之後我繼續說:我在這裡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其他人能聊一聊這件事。唯一能聊天的朋友被我親手殺死了,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其實說出來我已經感覺稍微好一些了,所以謝謝你。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他說:“嗯,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你也付錢了。”
我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你的父母呢?他們不能幫到你什麼嗎?”
我說:我的父母在另一個世界,他們人都很好,所以我不可能把這些都告訴他們。他們知道了肯定會覺得我不是瘋了就是殺人犯。會傷心的。
醫生額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水,也許是房間裡空調的溫度太高了,我也覺得有點熱。
“沒有朋友的話,戀人呢?”他問,“有的時候親密關系也能幫我們緩解焦慮。”
我說:我談過兩次戀愛,但都分手了。第一次那個人很喜歡我,我們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吧?他其實挺可愛的,和我提分手的時候都哭着說:我是認真的,你别再逗我笑了!他又哭又笑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吧。他确實不應該和我在一起,我對他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我的感情都給紙片人了,他值得更好的人。第二次我學到了教訓,決定隻走腎不走心,我們是純粹的炮友關系,隻上床不談感情。他其實挺帥的,走在街上我都覺得我們有點不般配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不會賺錢,窮了就來找我要。有一次我發現他用我給的錢買了一件很貴的衣服,他一直對時尚很有追求,比我有追求,這可能也是他帥的原因吧。總之我看到那件衣服,又想到自己住的那間沒有窗戶的地下室,一氣之下就把衣服燒了。現在想想我太傻了,我一直都這麼傻,我應該把衣服拿回去賣掉的。他回來也很生氣,說我瘋了,所以我也不忍了,我說我們分手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然後他就走了,也沒再回來,連東西都沒拿。也沒還錢。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聽起來你的情感經曆很波折。”
“還好吧,隻是很常見的事情。”我說,“你沒見過我公司那些同事,她們的情感經曆才叫豐富呢,都能比得上狗血電視劇了。”
說着說着我想起了和同事在茶水間聊八卦的日子,竟然有些懷念起來。
但是就在這時,有人破門而入,我回頭看去,隻見一群警察走進屋來。為首的那人亮出警徽,對着醫生點了點頭。
“有人報案這裡出現了殺人犯。”他說,“小姐,請你跟我們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