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
協會大樓外有一個人,每天早上七點半都會拿着大喇叭準時站在門外,對着協會大樓大喊一段話,大意是獵人協會濫用私權,害死了他的家人雲雲。負責人的名字被他大聲公放,老先生用盡了畢生所學的髒話咒罵此人,罵到情難自禁處還會落下幾滴眼淚。偶爾,他罵累了,也會從背包裡拿出保溫杯,慢條斯理地擰開瓶蓋和上兩口熱茶。
你若不幸和他對上視線,他還會在喇叭裡喊話時加上幾句勸告:獵人協會不是什麼好地方,咱們老百姓不能聽之任之,憑什麼獵人殺人可以不受法律制裁?那所謂的獵人十誡根本就是狗屁不通!每年職業獵人觸犯多少法律法規?造成多少民事和财政損失?怎麼能對這些特權階層閉眼不見?
我趴在三樓的窗台邊向下看,老先生一頭花白的頭發,身材健碩有力,話語铿锵,讓我聽了覺得很有道理。
“吵死了,喂,新人,快把窗戶關上。”
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滿臉不耐煩地說道。
“哦好。”我順手關上窗,外面的喊話聲頓時便做模糊的嗡嗡嗡,不注意聽的話就像電頻噪音一樣容易被忽略。
胡子拉碴的大叔穿着很随便,一點也不像是來幹活的。紅色體恤外面套了墨綠色的帽衫,腿上的牛仔褲看起來已經一個世紀沒進過洗衣機了。好在他身上沒散發出什麼可怕的異味,不然我上工第一天就要開始給HR寫投訴信了。
就像我正在打量大叔一樣,大叔也在打量我,但是他的表情相當震驚,手指着我說不出話來,隻是:“你、你、你——”個沒完。
在他能說出第四個“你”字之前,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我們這個小組的組長,也是本日最閃亮的主角,帕裡斯通·希爾登場了。
“哎呀,看來你們已經互相認識了?”他親切地說到,琥珀色的眼角彎成一壇蜂蜜,黏糊糊的眼神掃過房間裡的幾人,“還需要我來介紹一下嗎?哈哈,”他朝我招了招手,我給了個面子,往中間挪了幾步,“相信這位已經不需要我來介紹了,她就是我們小組最新的成員,也是你們一直以來負責追查的——”
“代号A。”胡渣大叔冷笑了一聲說道。
我看着他,現在他那雙眼睛惡狠狠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真的要讓她加入?”他問。
“怎麼?我以為你們是老朋友了。”副會長眯了眯眼,呵呵笑了一聲。恰在這時,有人敲響了門,豆面人一臉緊張地找過來,手裡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湊到帕裡斯通耳朵邊說了兩句什麼。副會長聽罷,直起身,再次對大家露出安撫的笑容,“失禮了,我有些要事要辦,勃艮第,石榴,你們和小A好好相處哦。”
勃艮第和石榴?
這兩個名字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然而不等我問出口,帕裡斯通就匆忙離開,玻璃門緩緩滑動,隻留下我們三人在辦公室裡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見呀。”屋裡那個不起眼的女性職員終于站了起來,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仔細觀察之下,能發現她确實擁有一副熟悉的面孔,“呵呵,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對,畢竟我們上次見到你的衍生體是在……唔,大概三天前?當時可是鬧出了不少動靜呢。”
“……”勃艮第,也就是那個留着一頭棕色長卷發,胡子拉碴的大叔依然用忿恨的目光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
“那個,那我是不是也該改名叫三氧化二鐵?”
勃艮第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