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因為服藥過量住進了醫院。
然後,她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最後從大樓上跳了下去。
她不願再留在這個世界上,我絞盡了腦汁想要勸住她。
這個階段會過去的。你的父母是愛你的。還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你不想一起看到《全職獵人》的結局嗎?
我想和你一起看。
我想和你,一起……
我想你。
對不起。
可以不要離開我嗎?
我的話語好無力,每一句話都是錯的。我無法挽救你年輕的生命。
好像是我親手把你推向深淵一樣。
“呀,夫人,怎麼,又流血了?”有人驚呼,“希爾夫人?您怎麼哭了?”
我認得自我毀滅的眼神,因為我見過它,不止一次。
一雙手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扶着我離開。
有人經過,有人離開,有人飲酒歡笑,有人争論不休,聲音和光影交錯,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他真的要演奏《黑暗鳴奏曲》嗎?」我問帕裡,「你要留下來聽?你們都瘋了嗎?」
「如果你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場面,也可以強行阻止呀。」他說,「畢竟,沒有人能夠阻止你做什麼,不是嗎?在這個世界上,你可以随心所欲。」
我可以獨斷專行嗎?
我可以堅定地認為自己的選擇就是正确的嗎?
可是,我做不到……
帕裡也離開了,我又變成了一個人。
我慌忙地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任何人,任何人都好……我想要尋求建議,我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才是正确的?
組織者宣布最後的一場演出将在頂層舉行,請大家分批次前往。
我想要找到一個人,任何人,能夠幫我做出決定的人,比我更聰明的人!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我跟着人群回到那架潔白的鋼琴面前。
阿福——不,李司木坐在鋼琴面前,聖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在演奏開始前的一瞬間,他好像和我對上了目光。
他是笑了嗎?還是說,這隻是月光下的魔法。
音符開始從他的指尖流淌,那是魔性的音符,是傳說中會帶來災厄的《黑暗鳴奏曲》。
周圍的人如癡如醉地聽着演奏,那是魔性的曲目,攝人心魂的樂曲。
怎麼回事?他們不都應該是聰明人嗎?為什麼會在這裡聽這種會使人喪命的音樂?
于是我動了起來。
語言是無力的。
既然語言是無力的,那就用行動去證明。
證明我不是在蔑視你的決心,但我也是真的不想看着你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掙脫人群,切換自己所在的位面,避開想要将我按下的安保人員,劇烈的疼痛在體内堆積,不管不顧地沖向那台鋼琴。
我抱住了阿福。
但是鋼琴還在演奏,無人觸碰也在獨自演奏。
演奏那首《黑暗奏鳴曲》。
我擡頭。
眼罩不知不覺中掉在了地上。
原來我睜開了右眼。
穹頂的玻璃映照出我們的倒影,我分明看到個本該裝着眼球的眼眶裡,有一個「黑洞」。
「黑洞」越來越大,仿佛和流淌的音符交彙、融合,然後将我們——這座大樓裡的所有人——盡數吞沒。
會場外部,路人擡頭看去,恍然停下腳步。
街邊鱗次節比的高樓中竟然多出來一個缺口,滿月的光芒灑在空白的土地上,靜谧而溫柔。
“團長……”一直坐在街對面的咖啡館裡,等待着行動信号的女孩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看向對面的金發女人。
“派克,團長會沒事嗎?”
派克手裡拿着一本書,扭頭看着那片突然變得空曠的地面。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本書的封面與渡鴉交給音樂家的古書如出一轍。
“我相信他。”
她隻是如此說道。
與此同時。
一片漆黑的焦土上,出現了本不該屬于此處的現代建築。
酸腐的臭氣彌漫在空氣中,生與死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遠處,高聳的城堡和彌漫着疾病氣息的城鎮隐約可見。那是被人們稱作“病城”的古都,這裡是被喚作“魔界”的人間地獄。
魔王創作的樂曲撕裂時空,将不屬于此處的人們帶到這片廢墟。
被卷進時空漩渦的人們飛散到各處。
等待着他們的,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