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智囊,也并沒有錯誤,隻是有一點,你把智囊的形象塑造得過于完美和強大,強大到了給人一種他站在雲端之上,俯視着小小的戰場,而你身上纏着無數的細線,如同木偶一樣,隻能做他想要讓你做的事情,而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聽着史丁格的話,中野良低垂着眼眸,周身纏繞着若有若無的絕望,讓史丁格産對自己接下來計劃信心百倍。
其實,中野良是在想:嗯嗯嗯,這麼說也好像沒有錯。
傻白甜的日出龍舌蘭不就是按照智囊的計劃往前走的嗎?
說中野良被智囊控制……也沒有說錯。
“我從那個故事中看到的,隻有無盡壓抑和絕望……”
史丁格忽地長歎一聲,語氣中溢滿無法掌控命運的悲哀,就像是,他通過了中野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樣同身感受:“你就是那隻失去翅膀的鳥兒,透過牢籠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落淚……”
這也是史丁格欣賞的一點——僞裝。
中野良看似權力和金錢很是渴望和追求,實則對于生死擺爛的态度,做事拖沓不上心,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讓史丁格覺得中野良沒有任何威脅,這才給了他成長起來的時間。
無論史丁格和田中把他塞到哪裡當雜役,中野良都能夠處之泰然,用人性的貪欲掩飾了無欲無求,讓史丁格覺得這個人雖然有些小聰明,但還是不足為懼。
可後來,史丁格又不太确定了。
從最終的結果往前推,史丁格覺得中野良其實是給自己套了三層馬甲,用浮于表面的貪婪來掩飾絕望,實際上藏在無欲無求的下面,是最終反抗智囊和拯救自我的目的。
智囊的流言出現時,史丁格沒有重視起來,隻覺得中野良是在為自己造勢。
——實際上史丁格是被那時試探的結果給誤導了,現在史丁格可不會再這麼認為,他覺得中野良做的每一步,都存在着目的。
就像是跟中立派别扭的相處,像是藏拙,又像是迫切地想要展示才能,以獲得别人的支持和信任,都給史丁格一種感覺:智囊想要中野良藏拙賣乖,在他的陰影之下一步一步穩穩地橫向發展,策反敵人,以包圍之勢吞沒史丁格;中野良卻急迫地想要找到缺口,戳破智囊的控制,别扭而隐晦地把自己展示給中立派看,跟智囊搶奪人脈。
基于如此判斷,史丁格做出了一番謀劃,先是讓F在後勤組内散播謠言,離間智囊和中立派的信任——在這個基礎之上,史丁格察覺到了藏在輕視下的真相,中立派其實非常尊敬中野良,并且已經出現類似于無知的村上那樣、隻聽從于中野良的忠誠下屬,如男同事E。
這也更加讓史丁格确信,中野良是個極為聰敏的人,甚至于,他的城府讓史丁格感到了毛骨悚然的程度。
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必須要徹底除掉!
他現在的第一步,就需要讓中野良和智囊産生嫌隙,隻有這樣,中野良遇到危險時,才不會選擇向智囊求助。
中野良和智囊的關系就是扭曲的共生關系,智囊控制着中野良,卻又保護着中野良不受危險;中野良成為智囊手中的牽線木偶,卻又在暗處謀劃着擺脫智囊。
在中野良獲得代号的前夕,史丁格對中野良進行獵殺時,明顯就感受到了助力,想必就是智囊出手阻攔了自己。
但他也确信兩人之間也并非親密無間,史丁格對于瓦解他們的合作,抱着九成成功的自信在進行着的。
史丁格的話術很好,語氣裡飽含着的痛心深深地感染了中野良。
如果是剛進入組織的中野良,或許就會被史丁格這一副知心長輩的面目給欺騙了。
中野良轉念一想,史丁格這一番表演,跟川口還真是像了個九成九呢,當年他不就是被川口花了兩年的時間給溫水煮蛙了嗎?
想起當年自己立下一輩子都要為川口賣命的誓言,中野良就臉色陰沉沉的,看着史丁格,就像是看見了川口站在面前,差點沒忍住站起朝着史丁格狠狠地呸出一口唾沫。
說起來,這兩年來他能夠看穿史丁格的假面之下的真面目,還得得益于川口。
被川口欺騙得落得如此下場,中野良在下定決心之後,便覺得自己跟萩原學習的還不夠深,回去又深造了一番,不能說百分百看穿,但力求能夠看透表面之下真實情緒的一半。
可以說,這七年來積累的經驗,才是中野良迅速成長起來的基礎。
“我曾經……也是和你一般,在我老師的光芒下,看不見自己的身影……”
史丁格想起當年在老師的光芒下艱難走來的辛酸曆程,差點沒有維持住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直接黑了臉。
中野良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這漫長的感情戲也該結束了,再演下去效果反而更差,畢竟“精明的日出雖然和智囊生了隙,但仍然需要智囊的幫助,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跟智囊反目成仇”。
于是他主動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