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壯憨實的男子走了過來:“鄭管家。”
鄭有成把紙遞過去:“你瞅瞅,這上邊的人你認識不?”
夥計倒是個認字的:“鄭管家,這汪立春是回回初一來咱這喝粥,還扒人褲子那個小娘子吧。”
鄭有成沖着蔣春眉眼一挑——你看,不是隻有我記得人家扒褲子吧。
李長河看了看,指着另一個名字說:“鄭管家,這個趙曉梅我見過。白山鎮水田村,和我媳婦兒娘家一個村的。其他我就不認識了。”
鄭有成打發了李長河:“沒你事了,去忙吧。”
又回頭問蔣春:“蔣捕頭,你這是查什麼呢?”
蔣捕頭沒說是查案,隻道:“咱家新任的那位大人到了,讓查點事情。”
鄭有成眼睛一亮:“新任知縣大人到了?”前頭那個鄧大人都離開好幾個月了,算起來新任知縣的确該到了。
“昨兒個到的。”
“那感情好。我回去和我家東家說一聲,改天請大人吃個便飯。這新任大人是個什麼脾性?”
“大人自然是好的。”蔣春也不多說,抱了抱拳,“您忙,我再轉轉,不打擾了。”
“哎呀,蔣捕頭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嘛!”鄭有成在後頭跳腳,多好的巴結機會啊,真是的。
晚了幾步來的袁滿看到自家師父在和姚家管家說話,跟着來的江大年也在找人詢問,就打算往邊上去看看。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小夥子,你是縣衙的捕快嗎?”
袁滿回身,一個滿面病容、衣衫褴褛的老婆子拄着一根竹仗,顫巍巍地站在那裡。
“我是縣衙的捕快。婆婆您有事兒嗎?”
“咳咳咳。”那老婆子佝偻着身子一連串的咳嗽,氣差點沒上來。
袁滿趕忙伸出手去扶。
老婆子卻是後退了一步。
袁滿懵了一下。
“小夥子,老婆子病氣重,莫要沾染給你。”那老婆子一隻手捂着嘴巴,一隻手輕輕揮着,想要袁滿站遠一些。
“我當是什麼呢。”袁滿笑眯眯的伸手扶住老婆子,絲毫不嫌棄她身上髒兮兮的,“您看我這身強力壯的,不怕。”
“您給說說是有什麼難事嗎?”
大概是見着袁滿面色和善,不似一般的捕快官氣十足,那老婆子順了順氣開口道:“我家孫女丢了,您能給找找嗎?”
孫女丢了?
袁滿一怔,瞧見那老婆子渾濁眼睛中的希翼,趕忙溫聲問道:“婆婆,你家孫女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什麼時候丢的?”
“老婆子姓張,我孫女叫黃鹂,今年十五。我們家早年是逃難來的,住在棚戶區。家裡人都沒了,老頭子前年也死了。家中就剩我和丫頭相依為命。”
“老婆子沒用,這半死不活的拖累了丫頭。平日多是靠丫頭和坊間的娘子拿點針線活補貼家用。去年末的時候,丫頭接了個活,說是能賺好些個錢,能夠好好過個年。”
張阿婆眼中閃着淚光,說着又喘了兩口:“年廿三的時候,丫頭拿着做好的活計去街口何娘子那裡交活,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何娘子?”袁滿并不認識對方,城北這邊他不常過來,不是很熟。
張阿婆指了下方向:“那邊橫街口有家繡品鋪子,掌櫃就是何娘子。”
“何娘子見我家丫頭繡活兒做的不錯,就時常拿些帕子荷包讓丫頭幫着做。”
“那何娘子那邊是怎麼說的?”
張阿婆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何娘子說,丫頭拿了錢就走了,說是要去給我抓副藥再買點果脯甜甜嘴。”
袁滿眉頭微皺,這麼算來都快兩個月了。
“年前丢的,您怎麼不到縣衙報案呀?”
“老婆子走一步喘三口,縣衙在哪裡都不知曉。周遭鄰居都有自己的活計,又怎好勞煩人家。”
“何況我們這棚戶區,住的都是些烏七八糟的人家,縣衙能管嗎?”張阿婆臉上露出哀戚的神色,心中隻覺到底是自己沒有用,拖累了家人。
袁滿握住張阿婆的雙手安撫地拍了拍,正色道:“婆婆,縣衙就是替老百姓幹活的。難道還挑人不成?您放心,咱們衙門會幫您找的。”
“我先送您回家吧。”
張阿婆搖頭拒絕了袁滿:“不用了,這裡我住的地方也不遠,這麼幾步路老婆子還走得動。”
袁滿也不強求:“那成。您自己先回家,我去何娘子那兒再問問,這事必會幫您禀報給我們大人。”
袁滿目送走了張阿婆,便回了蔣春身邊把事情簡述了一下。
“師父,這事兒我們回頭得跟大人說一聲,這棚戶區居然還丢了人。”
蔣春皺着眉點點頭道:“你先記下來。這事等之後我去查了方小姐的行蹤後,我們再彙總一起禀報大人。這天看着要下雨,你先回去,我再去街上問問。”
“好。”袁滿乖巧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