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陣風夾雜着一片衣角刮了進來。

“小袁捕快怎麼了這是？”田邱華一頭霧水地轉身看來人。

袁滿沒有說話，疾步走到孟九安面前。

孟九安擡頭，隻見少年面上沒了平日裡的乖覺，此刻面上布滿慎重，明亮的眼眸中甚至帶着一絲……雀躍？

“嗯？”

袁滿伸出手，掌心有一塊藏藍底子繡着一圈小碎花的帕子。他翻開帕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骨頭。

孟九安瞳孔一縮。這是——

“小袁捕快，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撿骨頭玩啊。”田邱華似是沒看出來骨頭的不妥之處，自顧自道，“要說咱們莊子裡野貓野狗也不少，這樣的骨頭倒是時常能夠看到。年初給桃樹施肥的時候還發現了一隻野兔子的骨頭呢。”

孟九安斜眼看向田邱華，面上帶着一絲玩味兒的笑意，目光卻是森冷冷的：“田掌櫃，這可不是普通的骨頭，更不是什麼野豬野兔的骨頭。”

田邱華不以為意：“左右不過是一截骨頭，能不普通到哪裡去？”

“這是一截人的指骨。”

田邱華吓了一跳，張張嘴，讷讷道：“莊子裡哪兒來了的手指骨頭，怕不是外頭的野狗叼進來的吧。”

孟九安起身：“是與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人這邊請。”袁滿在前頭帶路。

七拐八拐一行人很快就步入了桃林深處。

“大人，就是此處。”袁滿引着孟九安看前方。

入目是三棵被短籬笆圍起枝幹的高大桃樹。在滿園的粉色桃花中，這幾棵樹尤其醒目。不是因為高大，而是那桃樹枝上綻放的竟是異色桃花。滿樹嬌俏的花朵粉白中夾雜着豔麗的紅色，有些甚至是一色一半的鴛鴦花。

其中一棵更是開了滿樹火紅的花朵，層層疊疊、挨挨擠擠。紅得如同火焰般灼眼。

此刻黃毛的大狗子就蹲坐在這那棵開滿紅花的桃樹下，沖着袁滿呲牙咧嘴。

“呦，這哪兒來的這麼大的野狗子？”田邱華上前攔在孟九安身前張開雙臂将其護住，“大人且退後幾步，莫要被這畜生給傷了。小人這就讓人将這畜生趕出去。”

“田掌櫃。你這兒的花，倒是有趣的緊。”孟九安仰頭望着桃樹出神，碩長的身形映着一片火紅倒是有幾分桃下仙人的風情。

田邱華解釋着說：“大人有所不知。咱家的桃花酒那是自姚老爺那會兒就打出了名聲的，所以這莊子裡的桃樹也都是請了專人細心擺弄。也不知怎地，大幾年前就出現了一棵開紅花的桃樹。此後幾年附近也出現了兩棵開鴛鴦色花的桃樹。”

田邱華拍拍樹幹：“而且這三棵樹隻開花不結果。原想着是桃樹生病了，打算砍掉的。但是我們東家說這桃樹長成不易，再者這模樣實屬罕見，許是桃花仙在保佑我們姚家。”

“所以最後就保留了做觀賞用，還特地在此處圍了矮籬笆，免得采花的工人進去誤采。”

“桃花仙~”孟九安盯着田邱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桃花仙保不保佑本官不知道，但是田掌櫃怕是有麻煩了。”

田邱華吓得打了個擺子，哆嗦着說：“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知做錯了何事，小人惶恐！”

“汪！”

“汪汪！”

“你這野狗，在大人面前這般叫嚣。”田邱華被狗叫聲叫地心神不甯，想着找一根棍子把狗轟走。奈何管理園子的工人打掃的太幹淨，找了一圈連根枯枝都沒見着。

他看到一塊石頭，便撿起來握在手裡。

袁滿側身擋在狗子面前。

田邱華不高興了：“小袁捕快這是何意？這野狗子又高又壯的，要是傷了大人怎麼辦？”

“大人。”袁滿喚了一聲，讓開一角，露出身後的狗子。

隻見地上已經被斜刨出一個及大腿深木盆大小的坑，柿餅埋頭在灰褐的泥土裡拱了拱，從裡頭叼出一截小臂長的白色骨頭。

“汪！”

“這，這……”田邱華死死瞪着蹲在袁滿身後探出腦袋的大狗，“大人，左右就是些野狗埋的雞骨頭、豬骨頭……”

孟九安像是沒聽到田邱華的話，似笑非笑的轉身道：“田掌櫃，勞煩您去找兩個人，帶上鋤頭過來。”

田邱華還想說什麼，到了嘴邊終是咽了回去：“是。”

轉身離開之際，還不忘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桃樹下的兩人。

“大人，這是一隻手。”袁滿挑挑揀揀從土堆裡扒拉出一些小骨頭，放在一側的地上，拼了拼。

“汪。”柿餅将嘴裡的骨頭放到地上，往袁滿手邊拱了拱。

袁滿将那一根長骨頭放到拼出來的骨頭堆裡，俨然是一隻連着小臂的手骨，隻是食指那裡缺了一截。

孟九安跨步過去，撩了一下袍子蹲下，湊近了仔細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