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餅在土堆裡又是一頓刨,泥土飛濺。它頂着一腦袋的土蹿到孟九安面前,将嘴裡的東西吐到地上,讨好地叫了一聲,“汪!”
孟九安也不嫌棄,撿着柿餅吐出來的骨頭,放到那缺失的食指那裡。一條完美的小臂連着手掌全骨就齊全了。
“我們柿餅立了大功呢!”孟九安摸摸狗子的大腦袋,“乖狗子真棒,回去讓你滿哥給獎勵個大雞腿好不好?”
“汪,汪,汪!”要三個!柿餅叫喚三聲。刨坑費了老鼻子力氣,一個雞腿還不夠塞牙縫呢。
“好,三個。”
柿餅歡快地圍着孟九安打圈圈,身體蹭着對方的小腿,尾巴一掃一掃。滿哥的大人真大方!
袁滿好想捂臉,奈何手上都是泥巴,隻能直接撇開臉。饞嘴小狗,居然還和大人讨價還價。
“満崽兒。”孟九安招了招手。
袁滿立馬走過去:“怎麼了大人?”
“你回去喊人,再叫上衙門裡的仵作過來。”
袁滿領命,撒腿就要跑。
孟九安手快一把拎住他的後頸,腳都給提溜離了地:“満崽兒,你是想把你這兩條腿兒跑細不成?嗯?”
袁滿撓了撓頭,心說那不然呢?不用跑得他也不會飛啊。
“你要真用跑得,怕是要跑到天黑了。出去把外頭的馬車卸了,騎馬去。”小貓崽有時候腦子真是一根筋啊。
袁滿臉上一熱,還是大人想得周到。
孟九安将人放下,拍了拍對方被自己捏皺的衣領:“快去吧。”看小表情就知道這虎了吧唧的玩意兒要不是他拎着估計真用腿跑回去了。
“是,大人。”
正說着,田邱華帶着幾人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而來。
“大人。”一眼看到地上擺好的那條小臂,田邱華連連後退,一下撞到了身後扛着鋤頭的工人,“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孟九安答非所問,朝着之前柿餅刨出來的坑,努努嘴:“田掌櫃,挖吧。”還不忘涼涼囑咐,“仔細些挖,莫要挖壞了。”
等到衙門裡的人過來時,原先的位置已經被挖開了一大片。到處都是散落的黑褐色泥土,裡頭露着森森白骨,夾雜着從樹上飄落的火紅花瓣。
黑土,白骨,紅花。場面一時間有些詭異。
幫着挖土的工人都挨挨擠擠在一個角落。田邱華面色煞白,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大,大人。這絕對不是——”
話說一半又止住:“小人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這屍骨是從哪裡來的……請大人明鑒。”
“田掌櫃莫要害怕。”孟九安依舊是風淡雲輕的模樣,好似真的是來踏春一般,“酒莊裡發現屍骨,又不能證明就是您所為。您也不過是這個酒莊的主事罷了。”
“多謝大人體諒。”田邱華咽了咽口水,差點沒咬到舌頭,“這酒莊的桃花有一部分是原先還沒建莊子的時候就已經在的。後來、後來姚老爺建了酒莊直接就把一片全劃進了莊子裡。”他猜測着:“會不會、會不會是之前就在的?”
孟九安沒有說話。
“大人。”蔣春一馬當先,帶着一衆捕快從桃林那頭快步而來。人未至,聲先到。
他站定後一揮手,衆人各就各位,自覺地行動起來。
翻土的翻土,清土的清土,撿骨頭的撿骨頭。
孟九安自覺地退開幾步,腳跟踢到個東西一個趔趄,定睛一看是一根長出地面的老樹根,還挺粗壯。幹脆直接坐下,背靠到一棵樹幹上。
田邱華雖然害怕倒也是個會來事兒的,招過一個工人:“大人累了,快去給大人搬個座兒。”
孟九安拍拍屁股底下的老樹根:“這個座兒挺好的,不用麻煩。”
田邱華扯了扯嘴角。呵呵,大人還真是不拘小節,随和的很。
“春爺,仵作怎麼還沒來?”孟九安問道。
被點名的蔣春回過頭來:“回大人,満崽兒已經去叫了。屬下幾個先來,他們應該随後就到。”
一旁的田邱華見這陣勢是真有些遭不住了:“大人,小人這就差人去請我們東家來一趟。”
孟九安擡手制止:“莫急。你現在請雪姬夫人來,是讓她來現場看刨骨頭嗎?婦人家膽子小,要是吓着了怎麼辦。”
田邱華躬了躬身:“大人說的是。”
孟九安頗有些雲淡風輕的擺擺手,好似面前根本不是兇案現場似的:“田掌櫃若是有事情要忙就去忙吧,這兒怕是一時半夥兒好不了。”
“大人就莫要說笑了。”田邱華擦擦額頭的冷汗,苦着一張臉,“如今這就是天大的事情。小人哪還有什麼事情要忙啊。”
手下人手腳麻利,不多時就把土裡的骨頭都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