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田邱華就被帶到了内堂。
“小人見過大人。”
平川縣衙大牢一夜遊,田邱華絲毫沒見緊張,也絲毫未見狼狽,衣物幹幹淨淨,穿得闆闆正正。
茶水續上了,孟九安淺淺抿了一口,單刀直入:“田掌櫃,今日本官派小袁捕快去了望魚鎮的桃源酒鋪,在酒鋪的儲藏室裡發現了一個地窖。你怎麼看?”
田邱華理了理不見亂的衣袖,挺直身子正視前方:“大人有所不知,儲藏室裡的小間原來是個廚房。後來是覺得廚房和水井距離太遠,用水不方便,就把廚房給挪到了南邊。而且儲藏室裡都是酒,忌明火,隔壁若是廚房,也存在隐患。”
“那裡原先既是廚房,有地窖便再正常不過了。要不是大人提起,小人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地窖了。”
“是嗎?”
“那田掌櫃不若給本官解釋一下,方家小姐的耳墜是怎麼跑到這個被你忘了的地窖裡去的。”孟九安捏着一枚金色耳墜看向田邱華,動作是那樣眼熟。
“這可是枚寶貝。方老太爺為了寶貝孫女生辰特地在玉钿齋定做的,獨一無二哦~”語調是那樣欠。
田邱華抿着嘴,沉着眼眸,掩在袖子裡的手捏成拳頭,指尖死死掐着軟肉:“小人不知,請大人明鑒。”
一旁的袁滿向孟九安示意了一下,上前一步:“田掌櫃,你想說儲藏室的鑰匙不止你一人所有,對吧?”
田邱華木着臉回道:“确實,李掌櫃也有。”
“可是駕車連夜拉着木桶去桃源酒莊的人是你。”
“曉月和方小姐被關的容器是你拉的木桶。”
“曉月用來割繩子的瓷片也是從你拉的木桶裡找到的。”
袁滿話鋒一轉,灼灼的眼神銳利如刀鋒直插,白皙的臉上似有怒意,而後是一連串的質問。
“還是說,你想說是李掌櫃将方家主仆塞到你拉的木桶裡陷害你?”
“木桶裡裝沒裝東西,重量對不對你也察覺不出?”
“你拉着裝着人的木桶回了桃源酒莊,木桶裡的人呢?總不至于半路在你沒覺察的情況下兩人都跑了吧。”
“或者說,李掌櫃一路跟着你回了桃源酒莊,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又把人從桶裡拉出來了?”
袁滿根本不給田邱華辯駁的機會,言辭犀利地直接将話堵死。
田邱華松開的手指微微顫了顫:“許是、許是之前人關在木桶裡。小人拉的時候人已經不在桶裡了。不然就像您說的,小人也不至于覺察不出來重量不一樣。”
袁滿冷冷一哼,琥珀色的眸子染上火光,亮的炫人:“曉月說她們是被人從屋子裡帶出塞到木桶裡上的馬車。之後在半路上馬車颠簸,木桶摔到了地上,夜黑無月,她趁機才能逃跑。”
“你是想說李掌櫃有偷天換日的本事,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在行進的馬車上幹這事嗎?”
孟九安适時涼涼地補充了一句:“曉月就在縣衙後院。田掌櫃可需要把她叫來對峙?”
田邱華跪在地上,頭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小人惶恐,小人什麼都不知道。”
“小人是被冤枉的,請大人明察!”
田邱華兩句話就把一切都否認了,拒不承認是自己做的,随後便怎麼都不開口了。
屋裡的三人面面相觑,瞧着對方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孟九安喚了一聲,衙役再次把田邱華押了下去。
顧橋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個梨子出來,咔嚓咔嚓啃得歡快。嘴裡含含糊糊地點評:“這貨看樣子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九哥,要不大刑伺候得了。春爺不是說咱牢裡的牢頭挺有手段的麼。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
孟九安一本正經道:“你家九哥我可是青天大老爺,不屑于這屈打成招的手段。”
顧橋笑出了聲:“嘿嘿,青天大老爺!”要不是認識這麼久,知道這位爺是個黑心芝麻餡兒的,他差點就信了呢。
“大人,咱們就這麼僵着?”
孟九安起身伸了個懶腰,坐了老半天骨頭都要酥了,一動就發出咔哒的聲響。他走到袁滿面前,伸出手指捋了捋他的眉毛:“小小年紀,不要皺眉,會長皺紋的。”
袁滿摸摸自己的眉心,撇了撇嘴,不甘心啊!
孟九安揉了揉袁滿的腦袋,這不甘都挂臉上了:“按照律例目前的證據是可以定罪的,他不認罪其實也問題不大。隻不過我們查案總想盡善盡美,那就多費點心思撬他的口呗。咱不着急啊~”
“我們小袁捕快今日辛苦了!讓陳嬸子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再加一碗雞蛋羹好不好?”
袁滿臉上頓時炸開了鍋,騰得一下通紅。大人這是哄小孩呢!
顧橋左右看看,積極舉手:“九哥,我也要。”
“都有,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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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衆人想着事情會這麼僵持下去的時候,沒想到轉機來的毫無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