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細雨,袁滿撐着傘回了長青街。
雨天路難行,一路上也沒碰見幾個人。倒是路旁的垂柳蒙着一層雨霧一片青綠,抽滿了嫩芽,叫人一眼春意。
臨街一家雜貨鋪子的掌櫃正在櫃台上用午飯,一個青菜 ,一個葷肉。看到走過的袁滿招呼道 :“袁捕快,這又是下雨又是飯點的怎麼還要巡街啊?衙門裡大人什麼時候這麼苛刻了?”
“張掌櫃好。”
袁滿點頭問好,回了話:“哪裡啊,我家大人對我們可寬容的很。這不家裡有點事,趁着午休回去一趟。”
“不管刮風下雨的,你阿爹那鋪子生意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呢。”張掌櫃着實有些羨慕,他這雜貨鋪子一到雨天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袁滿彎彎眼眉:“這還不多虧了鄰裡街坊幫襯。”
“那也得你阿爹做生意實誠才行。你家鋪子裡那肉真是頂頂好,又肥又新鮮,還比隔壁街便宜一文錢一斤呢。”
袁滿往邊上讓了一下,避過一個匆匆跑過的行人:“我阿爹說都是鄰裡街坊的,少賺一點沒多大事,買的人多薄利多銷也是一樣的。大家能吃上口新鮮肉,也不枉費多年關照的情分。”
“哎,這話說得是。你阿爹人好,生意也好。動作還利索,手裡跟有稱尺似的,那叫一個準,要一斤,一刀下去那是一絲一毫都不會差。”
張掌櫃指了一下碗裡的葷菜:“呐,今兒個吃的肉就是早晨你家買的。你阿爹還送了一小塊豬肝呢。”
袁滿笑呵呵說着客套話:“那還得多謝您照顧啊。”
“不耽誤你了,快些回去吧。沒準你阿爹還等着你吃飯呢。” 張掌櫃擺了擺手,往嘴裡塞了筷子青菜。
袁滿告了辭,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一聲喊:“讓讓,讓讓。落水了。”
就見馄饨攤子的掌櫃拿着一根棍子準備捅一捅頂棚上積滿的雨水。雨下個不停,頂上的油布積了不少水,已經開始下沉,凹出了一個水窪亮晃晃的。
袁滿腳尖快速一點,翩然落到街邊一家鋪子的門檐下。
嘩啦一聲,地上開出老大一朵水花,水珠四濺。
馄饨攤掌櫃一轉身就看到幾步遠的袁滿,連連道:“哎呦。袁捕快。瞧我這眼神,剛沒看見您。濺到鞋子了不?”
袁滿搖搖頭:“沒有,沒有。”随即加快了腳步。
等臨近了鋪子,大老遠的便看見一頭眼熟的毛驢拉着闆車停着。車邊站着個健壯的青年人,穿着一身蓑衣正忙着往闆車上搬東西,看身影像是他阿爹的徒弟李福。
“福哥?”袁滿喊了一聲。
“哎!”那人下意識地應了,放下手上的半扇豬肉擡起頭露出個憨厚的笑臉,正是李福。
“滿崽兒回來啦。快進去吧,師父等你好一會了。”李福手上活不停,嘴上不忘招呼袁滿。
鋪子裡切肉的袁承德聞聲擡起頭瞅了眼門外:“回來啦,快過來。”
“阿爹。”袁滿收了傘走進鋪子裡,就見鋪裡的案闆上正放着大半隻已經剖開的豬,他爹手起刀落,正忙着分割。
“春爺和你說了吧。你一會兒去一趟吳當家那邊,袁媛已經把喪儀準備好了。”
“二哥,你午膳吃了嗎?”袁家小妹袁媛應聲從裡屋探出個腦袋,圓圓的小臉蛋上沾着一些白白的面粉,像個小花貓。
“還沒呢。”袁滿走過去抽出袖袋裡的帕子給小妹擦了把臉。
袁媛微微仰着臉,眼睛閃着好看的靈光:“沾面粉啦?”
“嗯,像個花貓。在做面食嗎?”
“嗯,我蒸了一大屜包子,鹹菜豆腐餡兒的。你等着,我進去給你拿兩個大的。”袁媛說完就把腦袋縮了回去了,噔噔噔地跑回後廂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