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見一家子一時也想不起什麼有用的線索,想起何遠之前說何翠在吳家當差被解雇的事,就問道:“何翠被吳家尋了什麼由頭解雇的?”
何張氏答道:“那日小翠沒到晌午就帶了一個包袱回來。說是吳家二小姐沒了,原先伺候二小姐的人都空閑了。東家嫌家中人手太多,給他們結了這個月的工錢又給了一點賞錢就讓他們自謀出路了。”
“小翠在二小姐那邊一向得臉,手腳又勤快,做什麼都盡心盡力的。吳家說辭就辭了,我都替小翠心寒。”何張氏說着歎了口氣,其實心裡也明白怪不到吳家,他們到底隻是去做下人的,難道主家嫌人多了還不準主家辭退多餘的人嗎。
何家父子也臉色讪讪的,說來說去一家子也沒說出個可疑的對象。
蔣春沉吟了一會,問:“方便讓我進何翠的屋子裡看看嗎?”
男女大防,陌生男子進女子的房間自然是不行的。但是何翠都死了,蔣春又是來查案的,何家人自是沒攔着。
何長富顫顫巍巍地主動過去打開了左手邊第三間屋子的門:“官爺,您請。”
又轉頭對何張氏說:“你進去帶官爺轉轉。”
“哎。”何張氏應了一聲,跟在蔣春身後一起進了房。
蔣春打量了一下,屋子并不大,擺設也簡單。整個屋内也就一張床,一個衣櫃,靠窗處還有一個小小的梳妝台,上頭擺着一盒胭脂一隻桃花木簪。
何張氏見床上有些亂,上前撿着幾件衣服疊好了放在床頭。
“聽何遠說,何翠本來過幾日就要成親了?”蔣春瞥見床上的籃子裡放着一件紅色嫁衣,眼看着繡完最後一朵花就完工了。
何張氏順着過去也看到了那件嫁衣,眼眶一下又紅了,隻能努力憋回眼淚絮絮叨叨:“是啊。說得親是後山村李家二小子。小翠還沒進吳家的時候就定了,眼看着她年歲也到了。這不是我家婆母前幾日沒了,公爹怕守孝耽誤了姑娘,就打算趁着百日熱孝把婚事給辦了。”
“誰曾想……哎……”
蔣春默不作聲地打量完面前的一片,一轉身看到門背後挂着一個牛皮紙包,上頭印着常春堂的字樣:“這是……”
何張氏看了一眼,道:“這是小翠之前在城裡給婆母買回來的風寒藥,說是吳家小姐都是吃這家的藥,效果可好了。我婆母年歲大了,今年身體一直不好。前些日子倒春寒,她老人家染上了,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吃了幾貼常規的藥也不管用,小翠就去買了這家的藥。”
“要好些銀子一貼呢,一共也就帶回來兩貼。怕放在竈房給老鼠霍霍了,就放在房間裡了。”
何張氏說着按了按發紅的眼角:“我婆母也是沒福氣。這才喝了一貼,就去了。”
蔣春過去把藥包取下來,牛皮紙包有些少見,包得還挺嚴實,一點味兒都聞不到:“我能打開看看嗎?”
“官爺請便。”
蔣春拆開藥包,曬幹了的藥材在他眼裡就和雜草差不多,但是有一味藥他卻是認得的,這裡頭居然有人參片。
何家的家境看着也就普普通通,用得起這般昂貴的藥材?
蔣春側頭問道:“這藥材真的是何翠從城裡買來的?”
何張氏不明就裡地點點頭:“是啊。”
“何翠在吳家一月多少工錢?”
“五錢。”
“這藥可不是何翠買得起的。不說别的藥材,就藥裡這幾片人參,這貼風寒藥少說也要一兩銀子了。”蔣春把藥包收起來紮好。
何翠一個月才掙五百文,一年也就六兩銀子。除非她藏了很多私房錢,否則可不像是能買得起這藥的樣子。
何張氏吃了一驚:“啊?多少?!”最少也要一兩銀子一貼的藥,那不是吃銀子嘛。
帶回來兩貼藥就得二兩銀子,她小姑子哪兒來這麼多錢?
“我現在懷疑此藥來路不正,要帶回縣衙作為證物。若是查明來曆清白,屆時會完好歸還。你可有異議?”
何張氏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眼前的藥包簡直成了燙手山芋。
蔣春收好藥包又在屋内繞了一圈,暫時看不出有别的異樣。屋裡頭也就剩個窗戶還沒看,他伸手打開,外頭是一片菜地。
窗台上落了灰,有半個很淺的腳尖向外的腳印。往下看,窗台底下的泥地裡也落了兩個腳印。
“有何翠的鞋子嗎?”
何張氏不明所以地從床底下找了一雙何翠的鞋子出來。
蔣春拿了一隻鞋子往窗台上的腳印比了比,十分吻合。
自己爬出去的?
蔣春轉身問道:“何翠是昨天夜裡出的門,你可有聽到什麼動靜?”
何張氏搖頭:“昨日小翠進屋休息後再也沒出來過。後頭戌時四刻左右我們也歇下了。我們家院子那個籬笆門有些壞了,隻要一開就會發出吱嘎的聲響。我睡覺淺,若是有人出去定是能聽到聲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