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滿入目就看到一行有些發抖的字迹,邊角上一滴墨汁滴落浸染了一小片的污迹,本來還算歡快的記事突然變了話鋒。
【我覺得我的想法有些荒唐,但是又不自覺地這般猜測。家裡的這個兄長不是我以前的那個兄長,我的兄長被人假冒了。
我知道我這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了,但我不得不這麼懷疑。
今日芍藥做了一些點心,我想着送一些給兄長嘗嘗,便去了一趟兄長的院子。兄長并不在,他書房的門開着,我便帶着小翠把點心拿進了書房。
書房桌上的茶水還冒着熱氣,地上淩亂地掉了幾本書。我想着把地上的書收拾一下就退出去,才剛撿了兩本,就發現桌子和畫缸的縫隙裡夾着一個小紙團。
兄長恰在此時回來。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把小紙團塞到了袖子裡。兄長見我和小翠在他的書房裡,似乎有些生氣,嘴上倒也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多多歇息不要累着自己。回來之後我打發了小翠,自己在書房将紙團拿出來展平。
紙上的字迹是兄長的,看着卻又有些不同往常。從筆鋒紙張的摩挲痕迹看,這是一張用左手寫的紙張。兄長何時會用左手寫字了?
我覺得我的心裡有一點兒亂。
我的兄長從前從來不食魚,不會用左手寫字,對軒兒疼愛的很,對嫂嫂從來不會過分恩愛,一時間如今家裡的這個兄長讓人這般陌生。就像是一個長着同一張臉的陌生人。
真的隻是時間改變了人嗎?
或許我該去問問母親,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總歸是比我更加了解才是。
或許我私下也該再試探試探,哪有人言行舉止容貌上可以如此的相像,怕隻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我要小心一點……】
顧橋沒有繼續翻下去了,端起茶幾上的茶杯給自己來了杯茶順順喉。
袁滿回味了一下剛才看到的内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他試着把自己代入吳秀秀的視角回顧了一下記事,事情好像變得奇怪起來了。
琢磨了一會,袁滿開口道:“大人,屬下之前和橋兒去過吳家二小姐的書房,這字迹是屬于她的。看這描述,她的懷疑,似乎也不無道理。”
“一個人的性格、飲食、衣着、甚至是外貌都是可以改變的,但是體質改變不了。做父親的對孩子可以是嚴苛的,但不至于露出狠毒的目光,畢竟是親生的,而且之前還那麼疼愛過……”
顧橋蓦地插了一句:“如果這人如吳二小姐所說是假冒的,那這兒子就不是他親生的嘛。都不是親生的,他又想讓吳娘子肚子裡那個繼承家業,那目露兇光也不是不可能啊。”
“搞不好真想弄死呢。”
袁滿眨了下眼,好像也是哦。
孟九安目光炯炯,突然覺得家裡這兩個崽子接受程度不是一般的高,這麼三言兩語的就在探讨人家是不是親生的了。似乎對吳印的真假也就隻有那麼一瞬間的詫異震驚。
“九哥,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顧橋似是覺察到了孟九安的探究,直接道:“衙門裡頭最不缺的就是神奇的人和事物,這點接受程度我們還是有的。”
他說着轉頭問袁滿:“滿哥,你說是不是?”
被問道的袁滿點了點頭:“不管是當話本子看還是當案子辦,衙門裡頭什麼樣的事情都是會有的。”
孟九安不由被兩個小的逗笑了:“我們這是衙門,又不是什麼刀山火海。被你們兩說的就像是打開了地府之門似的,哪來那麼多奇怪的人和事。”
“不過話說回來,吳秀秀說的這事,你們怎麼看?”
顧橋放下架着的腿坐正,目光閃閃:“最親近的人都有所懷疑,怕不是空穴來風。如果不是吳二小姐太敏感,那就是真的有問題。”
袁滿突然眉眼一跳,說道:“琳琅商行是做藥材生意的,吳當家應該對藥理有一定的了解吧。”
孟九安一下子明白了袁滿的意思:“満崽兒,你的意思是……”
顧橋直接把兩人沒說出口的話補完整:“龍前柴胡。”
“咱們之前不是一直不明白那個何翠下了雷公藤之後為什麼還要替換掉裡面另一味藥材嗎,她還拿了替換掉藥材的‘退風散’回去給自己的母親喝……”
袁滿的琥珀色眼眸中同樣閃着光,默契地接話:“假設吳二小姐的懷疑是真的,那麼這個假冒吳印的人發現吳二小姐在懷疑他,又發現何翠的小動作,正好借刀殺人,栽贓嫁禍!”
“還有吳印是琳琅商行的東家,要拿到龍前柴胡那是唾手可得,稍稍拿一些根本沒人會發現得了。”
顧橋給了袁滿一個‘你懂我’的眼神,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繼續順勢猜測:“這本記事本在何翠那裡發現,會不會是何翠拿了此事要挾吳印?可是何翠不識字啊。”
兩個小的認真的模樣很好得取悅了孟九安,他此刻心情舒暢,點出了關鍵:“何翠是不識字,可是李賀岚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