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大堂,繞過庭院,過了回廊。還沒到地方,就已經聽到有歇斯底裡的聲音傳來。
“一定是劉承星。一定是他回來索命了!”
“先是殺了嶽家和我的妻兒!”
“接着就是我!”
“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你林司瑾!”
“你們到底背地裡做了什麼對不起劉家的事情?為何口口聲聲都說是三哥回來報仇了!”接着是林司瑾的聲音,“我不怕他找上門來,若真是三哥,我正好問問他和我林家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能讓他下此狠手。”
“還是說,當年劉家的事情,真的和你們有關?”
一聲大吼立馬蓋過了林司瑾的聲音:“林司瑾,你胡說八道什麼!劉家是被盜匪入室搶劫殺害的,官府都定案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我,那你爹娘你總信得過吧。你覺得他們會做什麼對不起劉家的事情?”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林司瑾的聲音透着冷漠涼薄。
一息的寂靜。
接着又是一聲暴怒喝斥。
“你知道什麼?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嶽家含辛茹苦養你這麼大,就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一心向着他劉家。”
“劉家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的念念不忘!”
“要說白眼狼,我自愧不如!我和劉家人自小一塊長大,勝似親人。不像某些人,連命都别人給的,如今還靠着劉家手藝吃飯,卻是輕飄飄一句揭過,數典忘祖!”
咔嚓!
接着就是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響。
眼見自家主子越說越離譜,後頭的幾人都是一臉玩味的表情。來順急得跺了跺腳,也不管還有一段路才到院子門口,扯着嗓子喊道:“二少爺,姑爺,大人來了!”
裡頭頓時一片寂靜。
來順松了口氣,領着人到了一個小院,推門進去。
“見過大人。”林司瑾站在廊檐下,沖着進來的人行禮。
“林二少不必多禮。”
“劉某失禮了。”劉承輝跌跌撞撞從裡頭出來,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頭發也披散着。他臉色青白,臉頰上還帶着些淤青,雙目無神,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面上還帶着不正常的紅雲。
顧橋眨眨眼,用手悄悄撞了下孟九安。呦,剛剛還中氣十足對着林司瑾大吼大叫的人,這會兒怎麼跟被妖精吸了精氣似的,這是又扮上鬼了!
孟九安撸了一把狗崽子的腦袋,往身後一按,伸出手虛扶了一把:“劉老爺還病着呢,毋須多禮,快進屋歇着。”
“多謝大人。”
“姑爺,小的扶您。”來順給了林司瑾一個眼色,上前扶着劉承輝往屋裡走去。
“讓大人見笑了。”林司瑾抱抱拳,輕輕舒出一口濁氣,“這幾日家中事務繁忙,我也沒顧得上,一直以為姐夫在靈堂守靈,沒成想他居然上了街。”
“昨天他喝得醉醺醺不說,還掉進了河裡。幸好有人路過将他救起。不然家中就又可以多添一具棺木了。”
林司瑾嘴上說着慶幸的話,眼底卻沒有多少的歡喜和擔憂,細細品味似乎有那麼一絲氣憤的味道。
想來也是,本該守靈的人跑出去醉生夢死,是個人都要生氣了。
“本就是喝多了失足落水的可能性居多,可姐夫非說事有人害他,将他推進水裡,還滿口胡言。”
孟九安細看着林司瑾的表情,輕輕摩挲着衣袖口上繡着的一枚竹葉,淡淡道:“林二少的意思是……”
林司瑾後退了兩步,朝着孟九安行大禮:“煩請大人調查一二。若是失足落水,也好讓姐夫将心放進肚子裡,省得整日胡言亂語瞎攀扯。”
“若是有人蓄意而為,也好知道何人心思這般歹毒,要害我家人性命。”
孟九安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院子裡的一叢玉簪花:“劉老爺這會兒怕是腦子混沌。他昨夜是自己一人去喝的酒?”
林司瑾搖頭,語氣生硬地回道:“有小厮陪同。”
正說着,就見一小厮端着熬好的湯藥,腳步飛快地從外頭走進來。見到院裡的人就行禮道:“見過二少爺。見過各位大人!”
“就是他,姐夫的小厮肖廣生,昨夜就是他陪姐夫出去的。”林司瑾對肖廣生道:“你先把藥拿進去讓來順伺候姐夫喝下再出來,大人有話問你。”
“是,二少爺。”
肖廣生進了屋裡,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一行人都像門神一樣立在劉承輝的房間門口,林司瑾這會兒覺察出不妥,指着不遠處院子裡的石凳說道:“大人,且到那邊坐下說話吧。”
孟九安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了過去。
身後的一串人都默默跟了過去。
石凳隻有四隻,蔣春很自覺的站在了東方懷鶴的背後。
袁滿本想讓顧橋坐,哪知小崽子扭了扭身子,将他按在了凳子上,自己直接趴在了袁滿背上。
孟九安開口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