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滿把藤條抽緊了站起身:“好像是來要債的。”
“要債哒?”顧橋看了一圈現場,棺材上被敲得全是坑,還把兩老人打得鼻青臉腫,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東方懷鶴瞧着中間一臉菜色的混混背後的腳印,嚯,這尺寸,眼熟啊。一看就是他家大春踩得。
“叔叔,厲害。”小姑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蔣春身邊,揪着蔣春的褲腳仰起頭,奶聲奶氣地誇人。
蔣春一愣,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一旁的老妪神色害怕地上前拉過小姑娘:“囡囡快過來。”
老漢也是滿臉的緊張。
袁滿溫聲上前安慰:“阿爺,阿奶,你們别怕,我們是縣衙的人。”
“衙門的?”老漢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
“嗯。”
“謝,謝謝官爺。”老妪嘶啞着聲音道謝。
跪着的混混們這會算是知道自己踢到鐵闆了,這他娘的,出門沒看黃曆。
領頭的那個欲言又止,臉色憋得通紅。
孟九安瞅他一眼:“你有什麼想說的?”
“官爺,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領頭的開口就是恭維,緊接着給自己找補,“但這事不能怪我們下手狠啊。我們也是沒辦法,他家欠我們紅樂坊的錢都三年了,之前還曉得還點利息,現在是一毛不拔啊。”
“我們回回來,他們回回說沒錢。兄弟們也是要吃飯的。”
袁滿冷冷地看過去:“要錢就可以随意打砸?”
顧橋也插嘴道:“還砸人家棺材,你缺不缺德!”
領頭的混混一哽,心道他都幹這活了還講啥德行?!而且不暴力威吓難道還要坐下來上杯茶水吃塊點心談不成。
嘴上倒是不敢頂嘴,隻道:“我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總不能錢都不要了吧……”
“借的是滾利貸?”孟九安一語道破。平頭百姓,不大可能一口氣欠上幾十兩銀子。
“呃……”領頭的混混掙紮了一下,辯解道:“不管是什麼貸,反正是他們自己找我們借的錢,自己簽的字畫的押啊,又不是我們逼他們借錢的。”
“你們是沒逼我們借錢,但你們騙了我們!!”老妪忽然開口打斷了領頭混混的話,“當初我們去借錢,你們根本沒說這是滾利貸,不然我們哪會借的下手?”
“二十兩銀子,三年就變成了五十兩。我們哪有那麼多錢還……”
領頭的混混吸了吸鼻子,對着老妪的控訴完全無動于衷:“老太婆,你家窮得叮當響,來借錢的時候什麼抵押都沒有,你空手套白狼上哪也借不到錢啊。”
“你就說當年我們給沒給吧!”
“你,你……”老妪指着混混手抖得不成樣。
“欠債還錢,這叫天經地義!”混混一時忘了現在的情形,得意洋洋的就想嘲諷兩句。
然後就瞥見了面前的官爺都是一臉冷意,默默閉嘴了。
“窮得叮當響你們也肯借錢?”孟九安勾起嘴角,“怎麼,不怕打了水漂。”
混混咽了咽口水,瞥了兩眼悲泣的老夫妻,直言道:“當時他家來借錢的時候是一家子一起來的,他倆有個閨女,長得挺漂亮的,我們頭兒覺得……不虧。”
至于怎麼個不虧法,就不好明說了。
“誰曉得短短三年,他家那摔斷腿的兒子沒救活也算了,女兒也死了。早知道都是短命鬼,我們也不會借這錢啊。”
混混說着還覺得自己這買賣做的挺虧的,眼神直截了當的掃了下地上落着的棺材。
老妪順着望過去,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哭着撲倒在棺材上直呼月娘……
“奶奶,奶奶不哭。”小姑娘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抱住老妪的腿。
老漢也轉過來抹了把眼淚。
事情已經一目了然了。
“事先不告知實情的借貸,你這叫詐騙。”蔣春的語氣并不好。同樣是借貸,唐七手下的錢莊就幹幹淨淨,根本不會耍這種花頭。
“大人。”袁滿看向孟九安,雖說欠債還錢确實天經地義,可這群人的手段着實狠厲。今日要是随意放了,回頭他們一走,這家子怕是沒有好下場。
孟九安安撫似的拍了拍小貓崽的背:“先帶回去。”
“紅樂坊是吧,春爺,回去查查。”
“是。”蔣春領命。
“不是,他們欠我們錢,憑什麼抓得是我們??”混混懵了,搞沒搞錯,他們不就是要錢的手法激烈了點,又沒把人打死!
“憑什麼?”孟九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着的三個混混,“憑我們是衙門的呀。”
“不服,你就憋着。”
混混:“……”
得了,他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