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寺不愧是香火旺盛的三朝古寺,一進寺門,離供奉着菩薩的正殿還有老遠,空氣裡便已經能聞到香燭的味道了。
飄飄忽忽的檀香味四下彌漫。
孟九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身後,見袁滿隻是揉了揉鼻子,沒有狂打噴嚏,才放心地轉回頭。
今日天晴,廟宇中走動的香客還挺多的,不時便有人和行知見禮。
别看這流言在山下傳得猛,寺中卻依舊安靜祥和。偌大的庭院隻有遠處的正殿隐隐有誦經聲傳來。
古寺幽靜,佛聲悠揚。層台累榭間重檐飛角,鬥拱交錯,紅牆金瓦的配色在草木的掩映下更顯厚重。
“這邊請。”
行知帶着一行人從前殿的角門跨過,順着青石路走進寺院的後殿。
這邊是寺中僧人們日常居住的場所,被一道角門與外界隔開。又用一道道院牆劃成了數個四方小院。
行知要帶衆人去的是泰安寺方丈濟慈大師所住的小院。
寺中似乎是養了不少的貓兒。
走在路上,時不時便會從牆角樹間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黑煤球,雪團子,三花花......花色不一,膽子倒是都挺大,瞧着他們路過也不怎麼怕,一個個都好奇地看着他們。
有些膽子再大點的還會喵喵着跟着他們走上一段。
領頭有一隻虎斑色的貓子,毛須抖擻體态健碩姿态悠閑像一隻閑逛的小老虎似的。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幽光閃閃。
顧橋看得都快走不動道了,嗷嗷!
他悄悄溜到袁滿身邊撞了他一下,眉毛一陣亂舞——滿哥,快看,快看,你親戚!
袁滿:……
咳,想摸。
青石路的盡頭連接着一個比較大一些的院落。一株根系遒勁枝丫高聳的菩提圈在小石鋪裡,綠瑩瑩的遮蔽了半片天空。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曆了百年香火熏陶,顯得特别空靈。
院中樹下供人休憩的石桌旁,背對着衆人正坐着一個穿着黃色僧袍的老者。瞧着背影還挺圓潤,正撚着幾顆炒黃豆就着茶水吃着。
行知見狀眉一皺,撇下衆人快步上前道:“師祖!師父說您有痹症,不能吃黃豆,您怎麼又不聽話!”
那圓潤的身影一震,轉了過來。
是個慈悲面相的老者,瞧着有個古稀之年了,一把長須全白,光溜溜的腦門上刻着歲月風霜。
“他又不在。平常不讓我吃豆腐也算了,怎的我吃把黃豆也不行?”老者聲音嘹亮,中氣十足。就是聽起來仿佛頗有點不服的模樣。
行知卻不帶怕的,直接收繳了老者手中的炒黃豆,還說教道:“豆腐不就是黃豆做的。您不能吃黃豆,那自然也不能吃豆腐。”
“您可别在這糾纏,要遵醫囑。”
“哎呀,你這人。我可是你師祖!”老者氣呼呼擡手拍打行知。
行知頂着拍打三兩下把桌子也收拾幹淨了,這才對着老者說:“師祖,您請的官爺們可是在門口看了半天了呢。”
老者拍打徒孫的動作頓時一停。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院門口的衙門衆人。
倒是衙門的人七七八八把裡頭全看全了。這會兒一個個都忍不住臉上帶了點笑意。
他們來之前倒是完全沒料到,泰安寺的方丈濟慈大師竟然是這麼個性格。
一點兒都沒有那種德高望重的高僧疏離感。反倒是更像家中的頑皮長輩,瞧着讓人怪親切的。
老者,也就是濟慈,用手狠狠淩空點了點行知,這糟心孩子怎麼不早說呢!
他捋了捋僧袍上的褶皺,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邁着穩健的步伐幾步繞過自己那可惡的徒孫,還不忘踩了一腳。這才走到了衙門幾人面前,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号:“老衲濟慈,見過幾位小友。”
孟九安斂下帶着笑意的雙眸,躬身還禮:“見過濟慈方丈,在下孟九安。”說完又略略介紹了下自己身後的三人,“這幾個是我們衙門的人。”
袁滿幾人趕緊跟着行禮。
濟慈面露微笑:“小友們有禮了,快請進來坐吧。”
領着幾人回到院中,濟慈斜了徒孫一眼:“還不快去沏壺新茶來。”
行知好脾氣地應了聲是,下去沏茶了。
樹下一共隻有一張石桌,石凳自然也隻有四隻。
孟九安坐下後,袁滿推着自家師父坐了。自己則和顧橋一起,一人一個立在孟九安和蔣春身後。
許是因為自己偷吃黃豆的場景都被衙門的人撞見了,濟慈也沒再端着架子說話。隻是眼神溫和地把桌上擺着的一碟子紫米蒸糕往孟九安手邊推,還招呼了一聲站着的袁滿和顧橋:“一點小點心,是我寺中弟子做的,若不嫌棄便請用點。”
有東西吃哪能沒有顧橋呢,他也不客氣,伸手就拿了一塊嚼起來:“謝謝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