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行知帶着一個中年和尚回來了。
和尚皮膚焌黑,一張臉生得粗犷,長手長腳一副壯實身材,手裡還拿着本厚厚的冊子。
他見了孟九安先道了聲佛号,随即單手行禮:“貧僧道悟,見過孟大人。”
孟九安伸手虛扶還禮:“道悟大師。”
互相見完禮,在場也沒外人,道悟直起腰後直接道:“事情貧僧已聽行知師侄說了,大人是想查那座被挖開的無名墳?”
孟九安颔首:“聽方丈說,這邊平日都是大師看管,不知大師是否還能記起一二?”
道悟回道:“埋葬在這邊的人寺裡都有做登記。大人稍等,待貧僧先過去查看。”
“有勞。”
道悟把手裡帶來的冊子遞給行知捧着,自己先進了墓園查看。他先對照了方位,之後又去查看了無名墳前豎着的墓碑。須臾之後回到了墓園外。
孟九安之前也過去轉過一圈,那座無名屍骨墳茔的墓碑是好好立着的。上頭雖然沒有姓名,卻刻着一行下葬的日期,大概也是一種标識。
“承明九年五月十三……”道悟對照着日期在冊子上快速翻着,片刻後停下,“找到了。”
[承明九年四月十日于後山夾道遇殘骨一具,斂屍拾得遺物二件。寺中公告一月無人認領,擇五月十三辰正葬入墓園。]
登記的冊子寫得挺清楚的,一句總結後下面還有些備注。
道悟看完了全部的内容後合上了冊子,道:“這具屍骨是兩年多前行慎師侄從後山小道上拾回來的。貧僧記得那年四月有一場輕微地動,地動後後山有幾處地方塌了。這具屍骨便是在地動後出現在後山夾道上的。”
“行慎師侄曾說拾到這具屍骨時周圍有野獸出沒的腳印,因此這具屍骨是不太完整的,且拾到的時候就已經是白骨了。屍體上除了殘存的一些衣物外,隻有兩件遺物。”
蔣春立馬問道:“那這遺物可還在?是不是随屍骨下葬了?”
道悟搖搖頭:“并未随屍骨下葬。按照我們寺裡的慣例,這些無名屍骨的遺物我們都是單獨保存的,好方便尋親之人辨認。”
“這具屍骨的遺物現下也保存在我們寺中的存善堂裡。”
孟九安斂下眉眼:“那便麻煩大師幫忙取出這兩件遺物,我們要帶走。”
道悟雙手合十一拜,非常配合:“貧僧這就去存善堂裡取物。”
“辛苦大師,我們一會在寺門外見。”
“好。”道悟點頭告退。
這邊幾人說話間,那頭坑裡,顧橋和袁滿已經把屍骨全清出來了。
顧橋粗略的清點了白骨後道:“不太完整呢,缺了些骨頭。”
袁滿聞言望過去:“缺得多嗎?”
“還行吧,明顯點的少了右腿的腳掌,肋骨也缺了一兩根,其他少的我還沒分清。”
“不過我有一個發現!”
顧橋說到這裡賊兮兮地一笑,湊近袁滿輕聲道:“從殘存的衣物配飾和骨架形态上來看,這是具女屍已經很明顯了對吧。我剛才檢查了下她下半身的骨頭有了個發現,這人應該已經當母親了,而且大概率是生完沒多久死的。”
袁滿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從哪看出來的?”
顧橋指向一邊地上擺着的骨頭:“她的骨盆有輕微外擴,恥骨間隙也比常人要寬。我之前看得《仵作紀要》裡說,女人生完孩子三到六個月後恥骨間隙會恢複原狀。她的還沒恢複,說明她肯定是剛生完孩子還沒多久。”
袁滿聽完有點刮目相看,他們橋兒正經也是挺努力的嘛,該學的東西這不學得挺好的。
“我們橋兒真厲害!”
“嘿嘿~也就一般般厲害啦~”顧橋毫不客氣地收下了誇獎,他看了一圈四周,該挖的已經挖完了。
“都挖出來了,咱們收拾一下撤了?剩下的得回來衙門收拾收拾再檢查。”
袁滿點頭:“好。”
他抽了張帕子把坑裡挖出來的零碎散物包起來。除之前的那幾顆珍珠外,土裡還有兩三片長方形的紅色玉片,看起來像是瑪瑙。隻比拇指指甲蓋大一點點,大概也是衣服上的什麼配飾殘留物。
顧橋從坑裡站起來,彎腰扒拉了這麼老半天,他腰都要斷了。
瞅着本來蓋在墳茔上的油布也算幹淨,幹脆拖進了坑裡,拿來打包屍骨還挺合适的。
兩個人又是一頓忙活打包。确定沒有東西落下了,這才爬出了土坑。
“大人,師父,我們弄完了。”袁滿和顧橋一起提着油布包走到墓園外。
孟九安望向兩個小的,沒有罩衣,兩個人衣服上都沾了好些黃土,一看就是非常賣力的幹活了。
“辛苦了,一會兒回去了好好洗洗。”
“九哥,給我加雞腿!我今天可是費了老鼻子力氣了呢!”顧橋開口給自己邀功。彎腰當了半天地鼠,這不得狠狠給他來點犒勞。
孟九安擡手彈向狗崽子腦門:“加加加。回去叫陳嬸子給你做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