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小厮跨進楊府。
轉過影壁便是開闊的庭院,碎石鋪就的甬道筆直貫穿延續到中庭。
居中一棵造型别緻的羅漢松,青蔥翠綠針葉茂盛。靠牆一側有一小片的細竹,纖葉窈窕竹影婆娑。不遠處還有一片低矮的杜鵑,眼下不是時節,隻有帶絨毛的青綠葉子在微風中搖曳。
過了垂花門就是楊府的正院,小厮先把三人迎進花廳安置好,之後便趕緊告退去通報。
不多時便有先有兩三個婢女端着清茶點心和水果進來,待上好茶點後又依次告退,隻留了一人站在門邊候命。
茶盞就擱在袁滿手邊的茶幾上。他隐隐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苦香,悄悄掀開了茶蓋一看,果不其然,裡頭是黑峻峻的涼茶。
袁滿:……
搞不懂為什麼有人夏天喜歡喝這麼苦不拉幾的東西!
小袁捕快趁着沒人注意趕緊把茶蓋蓋了回去。他什麼都沒看見,也并不想喝!
旁邊的蔣春别看是一本正經端坐着,其實自家徒弟的小動作那是一點沒錯過。
他看着崽子狗狗祟祟的小動作嘴角微微上揚,忍住了笑意。
對過的汪順倒是完全沒注意這對師徒的貓膩,自顧自的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涼茶。跑了一圈路,他正熱得慌呢。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門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
袁滿一擡頭,就見幾步外的庭院内,正有一個身着藍灰色衣裙的中年婦人從遠處走來。
婦人瞧着約莫四五十歲,已經有了些風霜的臉上妝容精緻,環佩叮當。一頭烏發梳了個圓髻,上頭并排插着兩隻金簪,行走間流蘇微微晃動,一派富貴模樣。
一名管家狀的中年男子和兩個衣着清爽的婢女随着婦人一起走進花廳。
剛一站定,那中年男子便先上前兩步行禮道:“小人王昌,是楊府的管家,見過三位官爺。”
說罷又對着衆人介紹衣着富貴的婦人:“這是我家夫人。”
“民婦楊陳氏,見過三位官爺。”楊夫人對着幾人欠了欠身。
衆人趕緊起身還禮,雙方略略客氣了一番。
楊夫人這才帶着管家和婢女走到主位坐定,開口問道:“不知幾位官爺今日上門所為何事?我家老爺這會兒出門去理貨了,若是幾位要找我家老爺,怕是得等上一會兒呢。”
蔣春對着楊夫人抱了抱拳,随即道:“楊夫人,我是平川縣衙的捕頭蔣春。今次過來,其實是因為我們手上有一樁案子,案件涉及的死者身份不明。經過我們的一番查證,死者似乎是與您家有些關系。因此有些東西想讓貴府的人認一認。”
“平川?”楊夫人明顯愣了一下:“什麼死者?我們家并未有人出事啊,官爺莫不是認錯人了?”
蔣春沖着自家徒弟揚了揚下巴。
袁滿會意,從懷裡掏出了收納盒和寶華樓給的兩張單據,連同手套一并遞給了上前過來取物的管家王昌。
“王管家,那盒子裡的是死者的遺物镯子,若要取出來查看,可以戴上手套。”
“至于那兩張單據,是這個镯子的購買憑證。”
“哎。”王昌應了一聲,謝過袁滿的好意。先把單據拿起來看了看,見是兩張八年前的購買憑證便愣了愣,再細看訂貨人那欄,還真是他們楊府的地址。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直覺有些不妙。等到打開了收納盒看清裡面的物件,忽然便是一抖,捧着的盒子差點就要摔落下去。
“這,這個镯子——”
“什麼镯子把你吓成這樣?”楊夫人原本端坐着,見自家管家忽然失态便看了過去。
“夫人,夫人啊,你快瞧瞧這個镯子,這是不是,是不是……”
王昌來不及多說什麼,抖着手轉身快步走到楊夫人身邊,半彎下腰把手上捧着的盒子往楊夫人面前一亮。
楊夫人原本還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模樣,待看清了橫在自己面前的盒子,整個人猛地一抖,一下站了起來。
她劈手奪過王昌手中的盒子,一下就把镯子抓了出來。什麼盒子、手套一個都顧不上,整個人抓着镯子死死盯着。
過了好一會兒才蠕動了一下嘴巴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凄聲喊道:“你們,你們是從哪來得來的镯子!”
蔣春見楊夫人神情激動,盯着袁滿的表情似乎随時都要沖過來似的,趕緊起身擋在自家崽子面前,把人往身後護了護。
“楊夫人,你别激動。蔣某剛才便說了,這是我們手頭一樁案子裡死者身上的遺物,因她身份不明,此物又涉及到貴府,我們才冒昧上門想讓貴府人認一認。”
“什麼樣的死者,是不是,是不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楊夫人神情凄婉,緊緊盯着蔣春不放。
蔣春點頭應道:“是。據我們衙門的仵作查驗,死者是一名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女子,死前似乎剛生産完不久。”
“是柔兒,是我的柔兒啊!!”楊夫人一聲厲呼,兩眼一翻,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夫人——”楊府的管家婢女們皆是一驚,七手八腳撲過去接人。
好在管家王昌就站在楊夫人身後,這才沒讓人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