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伴着一兩點微涼的雨絲從窗外吹入,卷起了書案上幾張裁好的宣紙,晃晃悠悠飄落在地上。
孟九安随手俯身撿起,餘光瞥見坐在一旁的袁滿一臉的若有所思。
“滿崽兒在想什麼?”
孟九安這麼一開口,屋子裡其他的人全看了過去。
被這麼多雙眼睛一緻盯着,袁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呀?”顧橋順嘴接話,一隻手不安分的揭開了桌上罩着蓋子的點心碟子,從裡頭摸出一條糯米豆沙口味的條頭糕塞進自己嘴裡,腮幫子一鼓一鼓嚼得香甜。
吃得興起了還起身沏了壺金銀花茶做搭配,順道給屋子裡的大家也換上了新茶。
東方懷鶴接過金銀花茶笑眯眯地看小崽子連吃了幾根:“這麼好吃嗎?”
顧橋猛猛點頭,捏了兩條不同口味的遞過去。
東方懷鶴接過咬了一口,糯叽叽軟綿綿,果然是小崽子會喜歡的口味呢~
昨夜師徒倆回來時人淋了個透心涼,糕點倒是被塞在牛皮囊袋裡保護的好好的,半點雨水沒給淋到。
如今隔了一夜,點心味道依舊不錯,軟糯可口,甜而不膩。
袁滿歪過頭,白皙的臉上帶着點疑惑:“按理來說,我們現在查到的結果,其實已經可以結案了對吧。”
“對呀。”顧橋咽下嘴裡的條頭糕點點頭,“身份查出來了,殺她的兇手也早早一鍋端了,接下去不就是按流程結案然後送還屍骨嘛。”
“說起來楊大小姐是出嫁女,她這屍骨是不是應該送還給柯家啊?”
孫文輔捧着金銀花茶緩聲道:“如果結案的話,按流程确實應該送還給柯家。”
“噫,不想去。要是碰上那柯二老爺,感覺我們會被他嘴辦事不利。”顧橋抽抽鼻子擺出個嫌棄臉,感覺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無比大。
東方懷鶴看着好笑:“這柯二老爺這麼讨人嫌?”
“那是!相當的讨人嫌!”反正也沒外人,顧橋毫無負擔的瞎秃噜,“他那人,也就比九哥高了半級官階。結果上次來的時候各種高高在上不說,還教九哥怎麼做官呢。”
“明明知道自己老娘那事有貓膩,還在那頭說啥區區小事不勞費心。切,也就是沒死人。萬一升天了我看他找不找衙門辦案。”
東方懷鶴給逗樂了,不愧是某孟姓大人帶出來的小崽子,如出一轍的不好得罪~
顧橋又捏了根條頭糕塞進嘴裡,咯吱咯吱啃得像在咬人似的。怪可愛的!
孟九安把手邊的卷宗重新合上,轉手遞還給孫文輔。
随後嗓音溫柔的說道:“我們滿崽兒還沒說是哪裡覺得奇怪呢。”
“對哦。滿哥你覺得哪裡奇怪呀?”顧橋直勾勾地望過去。
袁滿緩緩眨了下眼睛,思索着道:“大人覺不覺得這個案件有些過于簡單了,且矛盾之處也挺多。”
“就比如這個引我們去查案的人,我覺着他多半是知道這具屍骨身份的。楊大小姐被俘之事雖說秘而不宣,可柯楊兩邊知情人的肯定不會少。他若是有心去打聽,未必不能探知到這些消息。”
“那麼問題就來了。假設他探知到了楊大小姐被俘一事,那肯定也會知道後續這夥匪徒都已經被衙門抓捕歸案了。那他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又是放流言又是挖墳引我們過去查呢?”
“用橋兒的話講,殺楊大小姐的兇手已經被一鍋端了,還有什麼可查的。”
“總不至于這人折騰了半天隻是想借我們之手把楊大小姐的屍骨送回家吧?”
“如果他的目的隻是這個,又不想露面,大可以寫封匿名信或者給點錢托人傳話。何必做掘人墳墓這種不厚道的事情呢。”
袁滿陸陸續續說完後狠狠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顧橋拿起杯子喝了口金銀花茶,順着袁滿的話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那會不會這個人根本不知道墳裡埋得是誰呢。比如,他就是随便挖了幾個墳,結果發現楊大小姐的屍骨有問題就跑了,留了一地爛攤子在那邊。”
“不大可能。”袁滿搖搖頭,“他在雷雨天的夜晚去挖墳可以解釋為是為了不被人發現。但他挖開了四座墳卻什麼都沒做,别說拿陪葬品了,甚至連棺木都沒有破壞,這就很奇怪了。而且普通人的話,也不太看得出一副白骨有問題吧。”
“更何況事後這個人還特地放出了流言。”
“萬一放流言的和挖墳的不是一個呢?”顧橋摸了摸下巴,提出一個新觀點,“那天行知師傅不是說,發現墳茔毀壞時剛好是雨停,有不少人都看見了。來一個看泰安寺不順眼的人趁機亂傳謠言也不是不可能嘛!”
“确實也有這種可能。”袁滿倒是也沒反駁顧橋有點天馬行空的話。隻是如果是這種可能,那這樁案子就成了個巧合,變成了有人針對泰安寺。可破壞一座寺廟的聲譽能給人帶來什麼好處?
兩個小崽子一來一回的讨論聲惹得屋裡的頭其他幾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頗有種吾家有子剛長成的既視感。
兩個小的也是越來越聰慧有用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