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佛龛前供桌上的小香爐裡積的香灰多得都已經溢出了香爐。旁邊蓮花燈裡的燭油也是湧到了地上。
怪不得味道這麼濃了,看這架勢确實是燃了一夜。
袁滿揉了揉自己受罪的鼻子,走到佛龛前。
地上的蒲團有點移位,前頭擺着的翻開的經書已經被壓折了,看樣子柯家老夫人就是倒在了這塊地方。
何斐站在門口見袁滿蹲在蒲團面前查看,有些傷懷地說:“我們進來的時候老夫人就是躺在蒲團那塊,哎……”
蒲團附近也就隻有一本經書,袁滿檢查完後站起身,把目光望向了佛龛裡。裡頭那尊木雕觀音像此刻臉頰上确實有兩道紅痕。這痕迹一路順着佛像的臉頰滑落到佛像身上,乍一看仿佛斑斑血淚迸濺,有些吓人。
但是這個痕迹……
袁滿伸手把佛像取了下來,又用手輕輕一搓,他果然沒看錯,是凝固蠟痕。
趙南走到他身邊探頭:“怎麼樣?”
袁滿回道:“是蠟痕。”
趙南輕輕一挑眉,吩咐道:“一會帶回去吧。”
袁滿應聲,暫且先把佛像擺了回去,兩個人圍着屋子仔細地檢查了一圈。
小佛堂的内部并不大,一圈下來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能讓柯老夫人受驚猝死倒是有一尊佛像,可如果是中毒身亡的話,這屋子裡似乎就沒什麼了。
本着甯錯勿缺的原則,袁滿又和上次一樣把屋子裡香燭香灰之類的全部取樣打包了一回。随後才和趙南一起跨出門去。
“何管家,大少爺,這屋子之後鎖上吧。案子沒了前就别叫人進去了。”
柯遠道對這事也算輕車駕熟了,颔首道:“放心吧,這邊之後我們會叫人鎖了的。”
“對了,何管家。”袁滿望向何斐,“我想問一下,這尊佛像你們是從那裡請來的?而且之前既然吓到過老夫人了,如今怎麼又擺回去了?”
何斐回道:“小的記得這尊佛像是從泰安寺那頭請回來的,因為雕刻特别精美,老夫人非常喜歡。”
“至于擺回去,那是因為之前家中請了道惠大師過來做過法事。老夫人安心了,就叫人擺回去了。”
袁滿點了點頭,餘光又瞥了眼屋裡頭佛像。心裡咀嚼着何斐的話——泰安寺,又是泰安寺,這麼巧的嘛。
他折了回去,三兩步上前,再次麻溜的把佛像給包了起來。
冥冥之中袁滿覺得柯家這件事似乎與泰安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具體的節點在哪裡又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攏了一層紗需要揭開。
要帶回去東西多,趙南搭了把手,将佛像接了過去。别看尺寸不大,還挺有分量呢,沉甸甸的。
他們這頭的事都做完了,顧橋還沒回來。袁滿想了下說道:“南哥,你在這邊等橋兒一會兒嗎?我想讓何管家帶我去見一見那位周嬷嬷。”
趙南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袁滿轉身看向何斐:“何管家,你看現下方便嗎?”
何斐下意識望向柯遠道。
後者颔首,來都來了,還差這一點嘛。
何斐便擡手示意道:“那官爺請随小的走。”
柯瑾瑜作為柯家二房下一輩唯一的男丁,在家裡頗受看重,才剛開蒙的年紀柯守信就已經專門撥了一個院子給他單獨居住了。
地方離柯老夫人的暢心院并不遠,穿過回廊繞過一個小花園就到了。
院子名叫晴雨軒,院門開着,一眼就能看到裡頭的光景。
地方很大,居中是青石鋪就的甬道,兩側綠植蒼翠。
牆根處種了一大叢的美人蕉,寬大油綠的葉子叢叢而立,簇擁着一支一支的花箭。頂端的花朵不是常見的橙紅色而是粉色,猶如溫婉美人嬌柔缱绻。
院子東南角辟了一口小池塘,卵石鋪就的池子裡水光清澈,幾尾紅色錦鯉甩着尾巴遊曳。
景緻布置用心,看得出來柯家對這位金貴的小少爺的确是非常疼愛了。
何斐帶着袁滿進了院子,邊走邊說:“小少爺還不知道家裡出事,他年歲小,老夫人這事又是一團糟,就沒叫他去盡孝。”
“這個時辰周嬷嬷應該陪着他在書房那頭習字。”
話音剛落,幾叢翠綠的青竹便出現在了袁滿的眼前,懸挂着匾額的書房内,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正在交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