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進了後廚後隐約能聽到裡頭的說話聲。沒一會兒簾子就掀開了，從裡頭走出個穿着罩衣，頭上包着花布的女子。

女子打扮的整齊素淨，看着約莫二十來歲，一張臉蛋生的分外明豔，就算隻是素布衣裙都掩不住她的美貌。

夥計伸手往蔣春和東方懷鶴坐着的地方指了指，女子便走了過來。

蔣春站起身拱了拱手：“娘子好，可是沈蓉？”

女子點了點頭：“我是，我夫家姓林。官爺們找我有什麼事？”

“林娘子。”蔣春從善如流的改了口，“我們是平川縣衙的捕快，今日過來是想問問你當年在柯家當差時候的事，不知可方便說話？”

“柯家？”沈蓉一聽這兩個字，臉上本來和善的表情一個停頓，皺了皺眉，随後變得有幾分嘲諷。

她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我都離開這麼多年了，他家還有什麼事找我？怎麼，是又丢東西了？”

“娘子站着多累啊，坐下說話吧。”

東方懷鶴聽出沈蓉的聲音裡是怨氣頗大，看來是有故事。

沈蓉低頭看了一眼坐着的東方懷鶴，心道這官爺看起來倒是挺随性。涼水都顧自喝上了，瞧着像是來玩兒似的。

正巧這時夥計端着東方懷鶴之前點的小菜和苞米酒過來了，瞧着東家娘子和其中一個官差都站着，看着好似不太愉快的模樣，有些遲疑地停在了原地。

沈蓉轉頭看了夥計一眼，伸出左手從他手裡接過了托盤，道了句：“你去後廚那頭忙吧，菜還沒洗完，這頭我自己招呼。”

“哎。”夥計明白這話裡的意思，是要讓他回避會，應了一聲就走開了。

沈蓉親自把兩碟小菜和酒水端上了桌，又伸手給兩人倒好了酒，這才施施然坐下了。

“官爺嘗嘗，我們家的苞米酒和别家的可不一樣，味道特别純呢。”

東方懷鶴依言端起來小酌了一口：“酒味醇香，入口清爽，回味甘甜，确實是好酒。”

沈蓉一聽這話，心裡舒坦了一點，剛才聽見柯家二字引起的那口子濁氣也算是散了一些，臉上又挂上了笑容，招呼了蔣春一聲：“官爺坐吧，站着做什麼。”

蔣春沒說什麼，拖過凳子坐下了。

女人的心情真是變換如風，讓人捉摸不透。

沈蓉倚着桌子用一條手臂撐起了下巴，風情萬種的姿态卻是意興闌珊的神情。

“官爺們想問什麼，問吧。趁着現在沒外人，妾身必定知無不言。”

這話說得，蔣春頓了頓問道：“林娘子，聽聞當年你在柯家時，柯老夫人曾有意把你指給柯二老爺當通房？”

“是有這麼回事。”沈蓉應了聲：“我當年去柯家做工的時候，是頭一回進這種大戶人家。想多賺點兒銀子，就做得比較用心。”

“而且我這性子嘛，比較會說好話。柯府當年的管事欣賞我，加之我又給了他一點兒好處費，想謀個月俸肥點的差事，他就把我引薦到柯家老太婆那頭去了。”

“那老太婆可能是看我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就很喜歡我。一來二去我就成了她面前的紅人兒。”

“唉，也怪我當年見識淺薄，又有那麼點兒野心。老太婆說想把我指給她兒子當通房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的。那柯家二爺見了我也有那麼幾分意思。”

沈蓉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官爺你們既然過來找我，那我的家世什麼的你們也應該知道的七七八八。”

“我嘛，窮人家出生。雖說是給人當通房，聽起來很下賤。但柯家可是大戶人家，就算隻是個通房也比我在外頭做工強吧。”

“而且說句不客氣的，就我這長相，隻要給我機會，轉個姨娘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東方懷鶴給蔣春夾了一筷子醬牛肉，瞧着沈蓉豔若桃李的臉蛋很認同的附和道：“确實，以娘子的容貌，隻要給你機會，當個姨娘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個女人會說話，又曉得利用自己的容貌為自己謀利。這樣的人隻要不是個蠢貨，往上爬一爬簡直再容易不過了。

沈蓉燦然一笑，當真是好看的仿若百花盛開。她掩了掩唇道：“這位官爺可真會說話，倒叫妾身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東方懷鶴嚼着花生米順勢捧了幾句：“娘子這般聰慧之人，自然是不可能做什麼偷盜之事的，當年你和柯家起了龌龊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唉，說起這事，可真是絕了。柯家那老太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行事那叫一個不地道。”

沈蓉嫌棄地搖了搖頭：“她之前許諾讓我做通房，我以為起碼還得熬個一兩年吧，畢竟那會兒楊淑柔那賤人也才剛進門，小夫婦倆正你侬我侬情深似海的階段。”

“誰知楊淑柔剛一懷上，她就提了要讓我去當通房的事情。我當時瞧着楊淑柔臉色都變了就知道要遭。”

“我那會兒以為頂多就是楊淑柔不願意，這事告吹。那我之後避着點她就好了，等我再攢點銀子，自然會辭工。既然做不成主子，那我也不會在柯家當一輩子下人嘛，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