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咂咂嘴：“小辭，這可不興說笑。”

元辭認真道：“我沒說笑。王叔，我相信你，所以才會把這件事和你說。”

青九不吱聲，但對沒滋沒味的飯菜仍然興緻缺缺。

綻錦則撐着個頭，聽着兩人說話，忍不住補充道：“當你在房間裡發現一隻蟑螂，那麼說明——你看不見的角落，還有很多隐秘的蟑螂。”

王平眉間隆起細紋，眼角的皺紋變得清晰，此時闆着的臉才看得出久居高位，而産生的威信感：“這确實是……元辭，你怎麼确定是黑市交易會的？”

元辭含糊道：“唔，在記筆錄之前，稍微用了一點手段……然後就知道了。”

“他們說，他們是交易會來的。”

綻錦聽到“手段”，打量元辭，确定他沒有反傷到自己，于是便放下心來。

王平沒有懷疑，沉重地點點頭：“我回去會和商會其他人說，讓他們留意一下有沒有可疑的交易行為——官方那邊，先等他們的調查結果出來吧，畢竟以我們的一面之詞，還是不夠令人信服。”

元辭乖順地應：“好的。”

王平歎氣，換了個話題：“于顧說文化宣傳部明天就會把你要的那些文物送過來。”

元辭對這個似乎并不感興趣，眼睛看着桌子，但嘴上應着王平：“好的。”

王平看着元辭，無奈笑了笑，從沉重中脫身：“……吃飯吧。”

眼睛都掉到碗裡了。

——

次日，元辭收到了來自文化宣傳部派人送來的殘缺文物。

元辭站在門口，看着三人高、三人寬堆疊在一起的金屬箱，心下疑惑。

“昨天，我要了這麼多…嗎？”

與文物一起來的，還有陳敏領頭的一堆學習文物修複的人。

“哎，小館長！”

陳敏一眼就看到了迷茫的元辭，熱情地向他打招呼，她身後穿着整齊工作服的人一齊看過來。

元辭：“？”

怎麼這麼多人？！

風帶着灰迎面吹向元辭。

一時被打斷思考，元辭将“箱子是否多了”這個問題埋進心裡，權當是自己當時在挑選時沒看清。

應呈靠在元辭懷裡，尾巴不安地拍打着，藍眼緊緊地盯着奔來的陳敏。

明明看起來分明是個小團子，但它的目光卻莫名地讓人生畏，陳敏本想握個手，說明來意，但是在貔貅的注視下悻悻地收回了手。

她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擦，語氣依然熱情：“小館長，我帶人來了，過來學習文物的修複技術！”

元辭抿嘴：“當時于顧…部長沒說，你們是要現在來學的啊。”

陳敏“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自作主張詢問了部長，經過了她的準許，才帶技術員來的。”

元辭想不明白，他的星盤上也沒有于顧發來的消息，于是便疑惑地問：“她有說什麼嗎？有沒有帶話給我？”

陳敏摸頭回想：“唔，帶話…這個倒是沒有，我當時問她，她一開始還是不肯的。”

“然後呢？”

陳敏羞澀一笑：“然後我就不停地請求，她讓我滾——”

“我尋思着滾也是走的意思，于是就來了。”

元辭：“……”

行吧，好一個指鹿為馬。

但他也不好将這些好不容易過來的文物修複員趕走，斟酌之下，道：“你們跟我來吧——呃，我們這裡可能包不了飯。”

“沒什麼，”陳敏身後一個面容清隽的年輕人開口，“小陳姐說她包飯！”

元辭看了一眼陳敏，似乎并沒有料到這小姑娘這麼有錢。

他頓了一下，說道：“……好。”

——

青九噘嘴咬着筆，眉頭緊蹙，一隻手撐着肉嘟嘟的臉頰，桌上是那本破破爛爛頁面泛黃的古書。

——書畫修複技能全集。

一幅用于練手的畫被青色的絲線牽引在半空中，正在被他翻來覆去地全方面觀察。

“難死了啊啊啊！”

青九用筆在自己筆記本上劃掉第十二種修複方案，邊劃邊抱怨，語氣逐漸變得暴躁：“元辭是怎麼兩天學的？！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元辭推門進來，擡眸瞥見了手舞足蹈的青九，以及他暴躁的尾音。

剛進門的元辭順着青九的話問，“——什麼為什麼？”

那幅用于練手的書畫“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

青九乖順地眨了眨眼：“沒什麼。”

他迅速地收回亂飛的手，窩回了桃木椅子上，準備繼續開工時，卻蓦然感受到數十道炙熱的目光。

青九：“？”

“你從哪裡搞來這麼多人？”

青九從椅子上跳下來，“哒哒哒”地跑到元辭面前，然後探出腦袋觀察，小聲說道：“是真的人嗎？看起來好真啊！應該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