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晦挑挑眉,轉頭問向表情緩和的時潇:“時隊,你真信白月梅真的是因為沒看到消息,才一直沒來嗎?”
時潇沉默許久,林晦自認為應該得不到回答,也不在意,撇撇嘴準備關上會客室的門。
“不信。”時潇神色複雜,語氣也毫無波瀾,“——不過也沒用,看證據。”
林晦噗嗤一聲笑出聲,感受到時潇冷冽的眼神,趕緊止住笑,倒不是别的,主要時潇一本正經的樣子,活像極了一個古闆的老學究,額,長得帥的那種。
林晦強忍笑意,頓了頓,說道:“如果是自殺,方天理為什麼選在藝術館,偏偏一刀不夠,要刺自己兩次,還要一把火燒掉,......真有人怕自己死的不夠徹底嗎?”
聽到林晦不着調的分析,時潇皺眉瞥了林晦一眼。
......情緒不對。
林晦突然笑起來,仿佛剛剛一閃而過的感傷僅僅是時潇錯覺。
林晦夾着空蕩蕩的文件夾,雙手插着褲兜,扭頭沖時潇笑道:“時隊,你怎麼還沒加我啊,我名片可都給你了。要微信的,......畢竟咱好歹一個辦公室的不是?”
時潇聞言臉色蓦然一沉,他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腦回路如此放蕩不羁,上一秒還在一本正經聊正事,下一秒就跳脫到不相幹的事,幹巴巴的回:“......忘了。”
林晦未置可否地笑笑,從善如流地掏出手機舉到時潇面前,咧嘴一笑,安靜等着時潇的動作。
叮的一聲,林晦如願以償,那廂順帶送完白月梅,順路跑鑒定科一趟的卓定遠那邊也有新進展。
卓定遠捧着資料,快速整理着儀容,一溜小跑從走廊拐角沖出來,見到時潇硬生生刹住腳。
“時隊,鑒定科說,送檢的雕塑上沒有查到有用的指紋信息,不過跑周圍商戶的黎傑給消息,有個小賣鋪的監控疑似有拍到......一點,送監控室了。”
時潇看着卓定遠有些歪斜的肩章,擰起眉頭,嗓音微沉:“卓定遠,注意儀容儀表。”
“......是,時隊。”
鏡頭内人物和物體都變得模糊不清,無法辨認,像素化的圖像和扭曲的色彩在屏幕上交織成一團,難以分辨細節和表情。
時潇偏頭問向對高安民低聲道:“怎麼樣,五月三号藝術館後門當晚有人員出入嗎?”
“時隊,我們已經盡力調整畫面的對比度,視頻畫質最多隻能修複到這兒了。再想進一步——”監控室的資曆最老的高安民眉頭緊鎖回道:“恐怕得截下來一幀幀修複,這工作量有點......”
“知道了。”時潇眉頭微皺,很快松懈下來,“......那你先忙别的,我再看兩遍,辛苦。”
“行,您看幾遍都成。”
高安民走後,當背景闆默不作聲好似一直專注盯屏幕的林晦,手指輕碰時潇手臂,趁時潇沒發火前,眼角微彎,含笑朝着時潇努努嘴,手指輕輕指向屏幕上一點。
“這個位置,倒回來點,來,鼠标給我,你看這個地方不明顯,但是跟周圍亮度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時潇惱怒地皺眉撤回被林晦摁鼠标的手蹭住一點的右手,眼睛微眯順着林晦手指方向看去,瞳孔微縮。
動态的錄像裡不明顯,靜态的圖片裡則明顯得多,畫面角落處特别小的一塊兒顯得與周圍的區域亮度不相容——散射的光線這個角落中閃爍,似乎有什麼東西藏匿其中。
林晦當着時潇的面挂斷聯絡黎傑的電話,轉頭對環着手的時潇說:“時隊,攝像頭确實挨着藝術館後門,您給的那時間跟預估的火災時間确實相差不大。”
啪的一聲鼠标再次點進,另一處暫停的攝像頭畫面裡的時間再度流逝,不多一會兒就看到藝術館内隐約冒出火光。
時潇不動神色地掃了一眼垂眼斂眸老神在在的林晦,低聲吩咐高安民:“辛苦,這個角落重點修複。”
走出監控室後,不等時潇詢問,林晦自覺坦白:“您知道的,我對光比較敏感,之前幹過一段時間攝影。”
時潇意味深長地回頭掃了眨着眼表情無辜的狗皮膏藥一眼,沒有絲毫表示,大步流星地前往辦案區。
——他知道個鬼,要不是張如海頂着不合規定也要把這個狗皮膏藥甩過來,仗着局裡一把手的名頭,二話不說當天就把林晦硬塞過來,他早想把這個見縫插針的燙手山芋連人帶桌扔出去,心眼多得跟蜂窩煤一樣。
夜幕四合,乳白色的大樓外牆被映射的霓虹燈光照亮,偏偏深邃的暗藍色最惹眼。
大晚上回家,林晦一個人也懶得做飯,啃着從公安局對面咖啡店打包來的面包,半靠在島台,摸着手邊的毛絨玩偶盯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出神。
林晦低頭掃見島台上圖省事幹脆買的配成一套的還未開啟塑封的碗具,似乎有點落塵,眉頭微皺。
......沒意思。
林晦咬了兩口面包就懶得再吃,甜的發膩,他都不知道受衆是誰。
林晦挑起單邊眉梢,看着握着手機轉身窩回沙發,眼神自覺跳開半夜還在彈動消息的工作群,骨節分明的手往右一扒拉,徑直點開好友列表裡的新朋友,盯着備注上死闆的“我是時潇”,嘴角泛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林晦手指輕敲扶手,一點都沒騷擾人的自覺,指尖微動:“晚安,時隊”
色彩斑斓的夢境,林晦神情漠然地環着手站在熱鬧的遊樂場裡,仿佛跟歡聲笑語和遊樂設施格格不入,視線一轉,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小男孩正被父母拎着蕩秋千。
林晦輕巧地翻個身,沉沉睡去,唇角無意識挑起,嘴唇微動,似乎呢喃了一句什麼。
【好久不見,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