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潇喉結上下猛地滑了下,理都沒理似乎隻聽到三個字的林晦,反手砸上辦公室門。
門剛關上,時潇眼皮微微一跳,刻意繃緊的腰背松了幾分,林晦那副喜悅沖昏頭腦的蠢樣不禁有點讓他懷疑起自己決定。
有時候真不是他陰謀論,那麼大一段話就能聽到三個字屬樂天派的家夥真能被薛春英影響成那樣?
被彙報完剛離開的時潇搞得一肚子啞火,張如海好不容易心平氣和。
翻到案情報告最後一頁,手指撚了撚厚度似乎不太對勁的紙張,張如海剛搓開就發現背後還有張書面通知。
不是别的——一張通知他這個分局一把手今晚自己不加班的手寫申請。
字寫得龍飛鳳舞不說,連個理由都懶得提,就差當面指着他鼻子罵他是壓榨自己人加班的張扒皮。
張如海翻了個白眼,這能怪他?
他可是獲得時潇他媽授意了,說實話,讓局裡其他人加班,他稍微有點不忍心。
至于那個被自己媽說單身人士不需要假期的叛逆小夥子當然不包括在内。
時潇他媽,也就是邢楠,托他媳婦兒授意給他原版意思可是——這小子什麼時候松口給自己找個伴,什麼時候才有資格享受假期。
不比時清河那個不靠譜又死犟不肯低頭的,邢楠這媽當的也真是夠良苦用心。
時潇這臭小子本來就有點怕麻煩,洪城又不比他從小長大的江城。
更何況身上背的那些加起來,時潇隻有放局裡呆他眼皮子底下,他爸媽才稍微放心點。
張如海就算自持操心,比不過江城那對被自己寶貝兒子弄得徹底無奈的父母。
思前想後,張如海最後嘶了聲。
自這臭小子前不久給他媽打完那通再不可能相親的電話,邢楠經過幾天冥思苦想,現在已經開始跟他媳婦兒研究一個人也能過好日子的攻略了。
按他媳婦兒意思,現在别說考慮時潇未來對象的性别長相家世了,隻要時潇看得順眼的是個成年活人,年齡别太離譜,邢楠都能考慮一二。
砰!
反手關上車門,時潇輕車熟路系上安全帶,挑起眉梢:“小區。”
忍不住偏頭盯兩眼動作跟招呼出租車一樣熟稔的時潇,林晦欲言又止半天,最後擺爛似的慢悠悠發動車子。
餘光睨着窗外剛擦黑的天色下倒退的樹木,時潇神色看不出端倪:“你喜歡我?什麼時候開始的?”
“......嗯,挺早的。”
幾乎是時潇開口瞬間,林晦心如擂鼓,咣咣咣地敲得震天響。
話剛回,林晦瞧都不瞧一眼導航上左轉更近紅綠燈更少的道,右轉向一打,走了那條從來沒走過的道——掉不了頭,沿途平白多了六個紅綠燈,四條走不動的商業街。
“時潇你能不能——”
不等林晦話出口,時潇直白打斷,不留情面冷聲說:“很抱歉,我拒絕。”
事實上,時潇連思考都不用,他知道林晦吞吞吐吐半天的後半句肯定不是他現在想回答,所以毫不猶豫把話扼殺在搖籃裡。
但他其實想不明白的說到底就一件事,他以前對林晦的行為哪點撐得起林晦的喜歡,吊橋效應?
還是别的什麼東西?
總之不可能是他自己,所以林晦真的喜歡的是他?
......不可能答應。
他承認他對林晦情感傾向很可能多了别的,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多的,可能一瞬間就有,……也可能更久以前就有。
直接答應,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好的順水推舟。
但是——
時潇偏頭看了眼林晦。
他無法再确定林晦其他企圖前輕易草率談感情。
歸根結底,沒到那時候。
話音未落,時潇降下車窗,車後鏡裡一水看不到尾巴偏向虎山行的犟脾氣鐵罐頭。
十分鐘過去了,車才緩慢蠕動兩個身位。
時潇面色不善睨旁邊,某位始作俑者混雜失落難過委屈,情緒一點不掩飾,跟周遭壓根不一個色調。
“随便找個車位停了,吃飯,滾一邊去,這會兒裝什麼無辜,不就是你選這條路時候想的?”
剛拒絕完就被這小子鬼主意擺了一道,時潇沒好氣說:“多大人了,還沒個正形,林晦,提醒你,要是抵觸情緒帶工作裡,你警察幹不長。”
林晦不僅沒抵觸,而且全盤接收。
他沒忘心裡去。
時潇拒絕的是他這一次,說不定下一次就通過考驗。
嗯,應該是考驗。
時潇扭頭的時候耳朵都紅了。
......隻要不是抵觸他性别,他就有機會。
摁下打算喊人結賬的時潇,林晦蹭一聲竄起來簽單:“我付,下次你再付錢,我就把卡交了。”
看着去結賬的林晦,時潇面色狐疑,細枝末節間從話裡琢磨出點不一樣意思,突然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也錯亂了。
——他剛剛是拒絕了吧。
怎麼感覺林晦好像更殷勤了,演都不帶演,就跟在他眼前過明路後就再沒顧慮似的。
暈黃光線鍍在周身,那股暖意仿佛也萦進心底,時潇素來冷俊的五官此刻無比柔和。
時潇歎了口氣,果然這頓飯不該吃。
片刻後,矛頭又轉了回去,時潇現在才琢磨出時間線不對。
他就說林晦為什麼出完外勤回來,人都到辦公室,還被組長一個電話喊出門跑去彙報工作。
而且——
他今天下班夠準時,剛出大門,卻在拐角瞧見林晦的車大喇喇停着。
......林晦果然沒把他說的話放眼裡。
下班前就跑路溜号。
時潇嗤了聲,不然就那動不動孔雀開屏的家夥平常那墨迹勁兒,怎麼能短時間内衣服換好,造型捏好,還能有時間停車場的車開路口。
想通林晦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能成功溜号的關竅,時潇忍不住冷笑出聲。
向來不屑于連坐那一套的時潇,毫不猶豫心底為外勤那幫抽絲剝繭拔出來替這小子打掩護的崽子這月津貼都縮了點水。
“阿~~~嚏!!......阿嚏!!”
黎傑一臉嫌惡,撒丫子跑開。
等離打完噴嚏眼淚都出來的卓定遠老遠,黎傑才啪一下順手把整包抽紙砸過去。
“一想二罵三叨咕,我媽說的。”黎傑嘚瑟放肆大笑,“你小子是不是又偷摸幹壞事了?活該你,有點好事不想着咱,但凡有——”
聊天界面林晦遲遲沒彙報進度,卓定遠作為湊上去的狗頭軍師,滿意摸下巴,聞言回了個中指:“你懂啥,林晦要脫單了,我跟你說,再背地裡造謠我倆光棍搭檔,小心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哦,對了,林晦跑路我報得你的名,别露餡,津貼不夠扣的,手寫檢讨太痛苦了,我跟林晦額度有限,窦喬追姑娘下班就溜号,忙着,就你閑還光棍,以後遇到好吃的也給你捎帶來一份,去去去——”
黎傑目瞪口呆地低頭上下打量。
赫然七八點還在局裡夜班的苦逼值班人士。
怪不得林晦好好地大中午頭突然抱着一堆零食跟他倒班,還沒跟内勤彙報,值班表都沒改!
當時他一邊往嘴裡祭五髒廟還一邊納悶為嘛呢,原來打的是這主意,合着他人在值班,證先早退。
不僅防人,防得還是最難搞的那位。
黎傑心有戚戚,吸溜了口無名人士給他點的豪華雙蛋三份真牛肉精裝紅燒牛肉拉面,香還是挺香,就是比剛才不知道的時候多了點苦味。
沒忍住看了眼旁邊那位摩拳擦掌高興得跟脫單的人是他自己非著名經濟有限相親人士,黎傑歎了口氣:
“......總管,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公主才多大,他要是真和親出嫁,咱少了分擔火力的大頭,八卦幹活打雜,被集火的單身狗還有幾條?”
卓定遠立刻反應過來黎傑嘴裡代指的公主姓甚名誰。
明擺着就林晦呗,跟性别沒關系,跟姿勢有關系。
聽到後半句,卓定遠倒是愣了愣,艱澀地咽了口口水。
他真忘了這茬。
林晦那名号由來挺久,他們分局警花競争激烈,唯獨公主這稱号就那位濃眉大眼的得了,别說,隐蔽性極強。
就算舞到正主面前都夠嗆知道的程度,林晦當時暈着不清楚,當面也沒人敢叫,礙于另一位主人公面子。
打個比方說,林晦如果是個好脾氣的兔子。
至于另一位,.......怪吓人的。
那姿勢,卓定遠後來好奇東施效颦嘗試過。
别說公主抱走兩步,就黎傑給草地上砸的那人型坑,還是他倆工資裡頭抽完上财務交罰金,後來那坑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