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海最大的馬場,設備齊全,馬的種類也很多,既有專業用的賽馬,也有觀光客體驗的溫良訓馬。
何映其實不是招動物喜歡的體質,但面前這匹馬意外地喜歡他。毛發柔順的棗黑馬低着頭蹭他試探的手,純黑的眼睛裡明晃晃是對面前人類的友好。
梁潼站在他旁邊偷拍,然後淡定地收起手機:“它很喜歡你。騎馬講究眼緣,就它吧。”
何映的手掌被舔了一下,粗粝的舌頭和濕潤的觸感是最純粹的表達善意的方式——他也很喜歡這匹馬,伸手摸着它的脖子問工作人員:“這匹可以嗎?”
工作人員剛才還在說這個區域是賽馬區,這倆人壓根沒聽到,但客人就是上帝,他隻能無奈道:“這匹不适合新手噢。”
何映“啊”了一聲,有些遺憾地收回手,就聽到梁潼道:“沒事,我會騎。”
工作人員核對了他的信息和馬術證書後帶上指定的馬先去熱身調整狀态,梁潼就陪着何映去觀光區,果然其他人都在那。
“你什麼時候學的?”何映壓根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技能,猶疑地看了眼馬術證書掃描件——他判斷不出水平,反正看着挺正規的。
“上輩子和導師去研學的時候學的,不過沒考證。”梁潼感受着肩膀上壓上來的重量,突然很想伸手揉一揉何映的頭發,“這是大學的時候考的。”
證件上的梁潼和現在變化不大,不過頭發留到了肩,用膠圈紮成小辮,很像時下流行的狼尾發型,配上他那精雕細琢的五官,有種雌雄難辨的美感。
何映搭在他身上的手就這麼繞過去,熟練地長按屏幕,把照片發給了自己。梁潼沒阻止,隻是問道:“怎麼了?”
突然想抓着這個機會逗一下對方,何映開玩笑道:“拿來當頭像。”
梁潼沒什麼反應:“好啊。”
他甚至還打開了相冊找出了為數不多的别人拍他的照片給何映看,臉皮厚得吓人:“這些也發給你?”
“神經。”何映嘴上嫌棄,身體倒是誠實地往下翻看,“蔡瀾拍的?”
“嗯。”
“改天請他吃個飯。”何映還沒怎麼和蔡瀾接觸過,想了想又道,“不帶蘇謹言的那種。”
梁潼最後幫何映挑了匹同樣是棗黑色的馬。随行的馬術教練一對一教學,交代了注意事項後牽着馬繩準備扶人上馬,一直站在旁邊的人比他更快伸出手,對方也很自然地借力然後上馬。
——雖然被絆了一下,顯得動作沒那麼帥氣。
梁潼仰着頭看他,沒忍住又給他拍了幾張照:“看鏡頭,笑——”
馬術教練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好在何映自己先受不了梁潼這種溺愛的态度,紅着耳朵趕他:“你去騎吧,我待會再找你。”
梁潼“噢”了一聲,伸手摸了一下正被騎着的馬,手法專業,把馬摸得很舒服,然後湊過去請求道:“請溫柔一點,何映受傷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他還貼心地給馬解釋:“何映就是騎着你的這個人,他是我的愛人。”
馬斜了梁潼一眼,像在說“誰問你了”。
何映的臉這下是真的燒起來了,沒好氣道:“一邊去,淨添亂。”
梁潼走後他們這邊才開始正式的訓練,除了每個人都配備的随行教練外,還有專門教他們的總教練。人高馬大的男人看着面相很兇,一開口就是有些啞的聲線,像電視劇裡标準的匪幫頭子,話倒是溫柔,詳細地給新手講怎麼使力,勒繩。
何映别的不說,坐得倒是很穩,整個人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馬背上,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實際上不知道神遊到哪去了。
他想起上輩子梁潼給他發的視頻,遼闊的草原上回蕩着牧民的歌,成對的牛羊在喝比天還藍還淨的水,彎下來的草讓風得到了具象化。
那樣的地方,萬物都自由。
梁潼是天上的月亮,雖然平時看着懶散冷清,很難把他和騎馬聯系在一起,可誰都不得不承認,谪仙與長生天同樣适配。
策馬奔騰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想到飛。
飛,飛起來,比風還快,比風還自由。
他的腦子裡出現了一片迷蒙的白,那是一片水天相接的景,兩處皆是茫茫。在這渾然一體的天地間,他看到了一個黑點,越來越近,成了一個具體的人形,向着自己的方向飛來。
——那是梁潼。
不知道什麼時候騎着馬靠近的吳思琪驚呼出聲,終于拽回了何映的神志:“好厲害!”
确實厲害,教練贊賞地看着遠處正在跑圈的梁潼,直接喊他們看:“那就是标準示範啊。”
何映下意識摸了下口袋,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在上馬前就交給别人幫保管了。
周圍的人驚歎着:“我靠,真的能有這麼絲滑嗎?”
“感覺别人像長在馬背上一樣……”
“世界還我協調四肢,我現在一動也不敢動。”
趁着這個機會,吳思琪和何映搭話道:“诶,你朋友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