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原本還想逗他,見人不吭聲了立即急了,伸手把梁潼拽起來,發現這人像沒骨頭一樣,垂着頭任他擺布。
他隻得歎氣道:“她今天表白了我才知道的。”
梁潼擡頭斜他一眼,看起來像被雨淋濕的幼鳥一樣脆弱無助,說的話卻讓人火大:“那你答應了嗎?”
何映十指收緊,把人硬生生捏痛了,咬牙切齒道:“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話最好過一下腦子再說。”
“……好痛。”梁潼掙不開,好在他一喊痛,何映就立即松了勁,還給他揉了揉。
明明知道可能會惹何映生氣,可梁潼還是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問道:“為什麼不答應?”
有時候真想抽梁潼一頓的。
何映面無表情地想,然後盯着他:“你想我答應?”
梁潼在這個問題上倒是揣摩聖意得很透徹,輕輕搖着頭:“不想。”
很好,可以抽輕一點。
何映不動聲色地伸手捧起他的臉,迫使他直視自己:“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梁潼的目光開始變得迷茫,悶聲重複道,“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嗎……好難受……”
何映吓了一跳,擔心地追問:“哪裡難受?很嚴重嗎?我們現在去醫院——”
梁潼拽住他的手,帶動着下移至自己的心口,像不谙世事的孩子,隻會籠統地描述自己的不适:“這裡,不舒服。”
那是他的心。
明明隔着厚厚的羽絨服,何映卻感覺自己摸到了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像在啜泣。
他心裡一軟,溫聲道:“潼哥,問你個題。”
他又叫我潼哥了。梁潼突然覺得舒服了一點,才開始反應他說的話:“嗯,什麼題……?”
“生物的。大量酒精在有氧條件下發酵,産物是什麼。”何映的手收握成拳,輕輕戳着他的心口。
“高中生物,泡菜……”梁潼回憶了一下方程式,“乙醇,乙醛,醋酸……”
反應式在不同的教材裡不一樣,有的分兩步有的就一步,但無論怎樣,最終産物是不變的。
就像何映再怎麼拐彎抹角,他想表達的也還是那個意思。
梁潼皺着眉想了會:“你說我醋了?”
——正解。
何映覺得他遲鈍的反應還挺好玩的,笨笨的,呆呆的,卻又遠比清醒的時候坦誠太多,忍不住笑道:“我不知道啊,你覺得呢?”
他笑着笑着又笑不出來了,心想,原來梁潼是會吃醋的。
梁潼會因為他而嫉妒,因為他而産生占有欲,因為他而從無悲無喜的神變成了七情六欲的人。
梁潼現在的腦子考慮不清楚,下意識用微燙的臉蹭着何映的手掌,耍賴道:“我吃醋了,然後呢?”
“你要哄哄我嗎?”
“?”何映覺得有些好笑,“我這不是在哄了嗎?”
梁潼沒被人哄過,一時半會還真反應不過來,認真思考着“哄人的标準”。
……沒找他現在算喝酒的賬不會就是哄他了吧?
在梁潼茫然的注視下,何映舉手投降:“我和她沒有任何過界的行為,後續除了案件上的跟進基本不會有聯系了。”
在這個方面上梁潼很信任他,可他發現就算何映這麼說了,自己的難受也沒有減緩。或許比起不需要擔心的兩人的關系,他更在意的是其他的東西。
是什麼呢……
他這才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手機的金屬外殼帶來冰涼的觸感,梁潼按鍵解鎖,入眼的就是那句“郎才女貌”的熱評。
他迷迷瞪瞪地盯了一會,因為何映在身邊而緩解的陣痛又如潮水般湧上來,近乎把他吞沒。
那行字像索命的惡鬼飛向他,擴大,再擴大,随便一筆都能把他捅個對穿。
事實上,那行字離他遠了——因為何映拿過了他的手機,難得沒征求意願就翻起了梁潼的手機,越看眉頭皺得越深,好半天才緩緩道:“你因為這個吃醋?”
他沒意會到梁潼的點,隻覺得無奈:“這些不都純造謠嗎。”
梁潼沒解釋這個,隻是問他:“我們倆真的長得很像嗎?”
上輩子還好,這輩子幾乎每天都能聽得到别人問他們是不是親兄弟,就算是比較熟的朋友看背影或是側面也會認錯人。
“看過來。”何映打開了後置攝像頭,很突然地給他們兩拍了一張照,對着手機上的圖片琢磨了一會,實事求是道,“确實有點像。你之前還說這是夫妻相來着。”
梁潼盯着照片,之前的陰郁突然一掃而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竟和何映有七八分相像:“喜歡你到想成為你的程度了。”
他喜歡何映,并且固執地認為沒有人會不喜歡何映。
所以自己變成像他這樣的人,何映就會喜歡他吧。
他的發言仔細一想其實有點毛骨悚然,但何映和他一樣病入膏肓,也笑道:“那我們真是雙向奔赴呢。”
吃醋的事情暫放一邊,梁潼現在不想說,他有的是辦法撬開梁潼的嘴。
何映的注意力被手機吸引了。梁潼躺在他大腿上緩酒勁,撫摸着自己的手突然停了,何映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映貓貓欽點指定鏟屎官’……?”
這是梁潼的微博名。
梁潼很有求生欲:“蔡瀾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