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薩裡郡小惠金區，女貞路四号，男孩兒生氣的哭泣和女孩兒牙牙學語的略帶讨好的不成句的話語響徹在陽光的照射中，樹上的許多綠色新葉發芽成長，速度快得就像是一條魚咬住鈎子一躍騰起的瞬間。

“噢！霍莉！你又在欺負哈利！快點把哈利的籃球還給他!”

佩妮站在廚房門口，滿臉無奈地朝外大喊。她那粉色的圍裙上還沾着面粉。

大名霍莉·伊萬斯的一歲小女孩兒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看起來并不把佩妮的話聽進耳朵裡，她慢慢悠悠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邁着小碎步走到正在哭泣的哈利旁邊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擡起頭用她那雙幹淨的灰色眼睛去哄騙哈利的同情。

“小騙子！你又來這一套！”

整個倫敦再也找不出來比她的女兒更會賄賂人心的！佩妮一把拎起還在裝乖的小女孩兒用還沾着面粉的手指恨恨戳了戳她的額頭，又愛又恨的在她屁股上拍了好幾下才算完。

有着一頭短絨絨的草莓金發的霍莉是小惠金區頗為出名的淘氣女孩兒，和剛過三歲的妹妹截然不同，五歲的哈利·波特是個公認的懂事孩子。住在小惠金的街坊常常稱贊哈利的乖巧，但每次都會順便提一句霍莉的“頑皮”：内秀與外放，沉穩與活潑，兩個孩子可謂成了矛盾的代名詞。佩妮剛開始總會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時間一長卻也習以為常，隻是偶爾回頭看着這對孩子一個抽泣一個嬉笑時，會想起什麼似的發上一會兒愣。

“哈利，又為她求情了？”

佩妮蹲下身，手臂輕輕環住男孩兒的同時将正在做亂的霍莉抱在腿上，看着哈利那張和莉莉頗為相像的面龐。

“媽……媽咪……”

第一時間被佩妮捂住了嘴巴的霍莉嗚嗚地在她手底下出氣，佩妮正要對她來一番教育的時候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她無奈地低下頭，哈利那雙淚眼吧嗒的綠眼睛中像曾經出現過的每一次一樣盛滿了乞求，佩妮數到第三秒的時候聽到哈利用了無數次的可憐語氣為他的小表妹求情。

“霍莉隻是希望我能和她多呆在一起，姨媽。”

比霍莉大了兩歲的哈利最知道要怎樣哄好正在氣頭上的佩妮，隻見他輕輕地晃了晃手中拽着的佩妮的衣角，仰起頭将那雙本就圓滾滾的綠眼睛瞪得更大一些好讓自己顯得完全無害，随後用那種柔軟的，希冀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佩妮的藍眼睛。

如他所料，佩妮幾乎是沒有抵抗地就放下了懷中的女孩兒，同時蹲下身來将哈利攬進了懷裡。

“哈利。”

倫敦的夏季尚未完全降臨，空氣中夾帶着一點春季沒有褪淨的濕，哈利順從地環上了佩妮的脖子将下巴擱在姨媽有些瘦削的肩頭，聽着佩妮同樣柔軟委屈到能夠擰出一大盆水來的呼喚輕輕蹭她的側頸。

“媽咪！”

霍莉不甘寂寞地擁上來，她趴在佩妮的肩膀上，被哈利紮成雙馬尾的短絨絨的金發在兩邊颠颠地翹，襯着她從出生時就滾圓的臉蛋愈發顯得圓潤，哈利的綠眼睛對上霍莉的深灰色瞳孔，兩個人機靈地朝對方眨了眨眼睛，小女孩兒還不熟練的單邊眨眼顯得有些滑稽過了頭，哈利一時間快要笑噴出聲，總算還記得要在這個溫情的時刻忍住才沒讓佩妮發現他們的慣用技倆。

實在是有些熟練過頭的慣用技倆。

再一次用同樣的辦法從脾氣愈來愈火爆的佩妮懷裡逃脫，哈利牽着小表妹在灌木叢中躲起來，酢漿草微酸的氣息中趴伏在草地上，偶爾有一隻蝴蝶将他們當作本就存在的植物稍稍停頓休整，斑斓的翅膀張張合合間被霍莉撲抓的笨拙動作趕走，留下攜帶的花粉簌簌掉落，哈利随手從花叢中摘下一朵開得旺盛的飛燕草插在霍莉歪歪斜斜的雙馬尾上，蒼藍色的小花兒在她的耳邊飛翔，哈利杵着下巴就那樣看着霍莉很快活地笑。

“哈利，照片。”

話都還說不清楚的霍莉扒拉着哈利的口袋，胖乎乎的小臉蛋快要被她那一雙明亮的灰色眼睛占滿，哈利擰了擰霍莉的小鼻子看妹妹鼻子皺起來的褶皺與撅着嘴巴生氣時的可愛樣子在她粉白的臉龐上親了親，寶貝似的從口袋裡拿出她口中說的照片。

多虧了霍莉那個調皮又愛四處翻騰的的勁頭，哈利在又一次找不到霍莉時爬上閣樓，在一堆廢紙箱裡找到了這被人保存良好的幾張照片。

“锵锵锵锵！”

他那頭蓬亂的黑發因為在草叢間拱來拱去更顯得潦草雜亂，霍莉踮着腳去夠他頭發間的葉子，一歲多一點點的小女孩兒站得不那麼穩當，腳趾一個沒有抓穩就有想要往一邊摔去的傾向。這下可可憐了哈利，他的黑發被妹妹抓力十足的小胖手拽在手心，保命似的半點也不放開，随着霍莉驚恐的幾聲鴨子叫，本就半趴在地上的哈利被歪倒在草地上的霍莉拽得仰躺在地，哭笑不得地坐起身來抱起還在發懵狀态中的妹妹。

“都說了霍莉，不要拽我的頭發！”

每天都要花佩妮半個小時才能打理柔順的黑發是哈利列入三大不允許觸碰的首位，平時除了早上和晚上梳洗時能被佩妮觸碰以外，其他時間統統禁止被任何人撫摸，更不用說像霍莉剛剛那樣狠拽了。哈利抓了抓頭發攤開手心檢查有沒有被抓掉，一邊因為疼痛不斷揉着腦袋一邊用另一隻手輕輕拍打着霍莉的背部。

“我抱歉。”

饒了她吧，她還隻是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小女孩兒啊。

哈利輕易地放過趴在自己懷裡撒嬌賣乖的妹妹，學着佩妮不耐煩又或者感到無語的時候那樣翻了翻眼睛拿起一邊因為哈利的及時滾開才沒有被兩個人壓到的照片。

“看，霍莉！佩妮姨媽！”

被一個黑發男人擁在懷裡的佩妮看起來顯然比現在年輕得多的多，哈利趴得近了一點将眼睛整個貼在那張因為時間久遠而變得有些模糊的照片上研究來研究去，最後将那張照片從草叢的陰影中拿出來高高舉起在陽光下，同時有些不太确定地對着霍莉看了又看。

“我，看！”

話都說不利索的霍莉坐在哈利的懷裡被他掰着身子看，夏日的天空中彌漫着柔和透明的光線照在她的眼睛中，她學着哈利的動作同樣高高地舉起自己的胳膊去夠那張照片，好像認識照片上的另一個人似的。

“霍莉，你覺得你和他像嗎？”

辨認不太清楚長相的男人在哈利的手指下隻依稀能夠看出整體俊朗的輪廓，并不能夠看清長相，霍莉撥浪鼓似的搖了搖腦袋同樣用手去指照片中的兩個人。

“你和他好像都是灰色眼睛。”

哈利沉思着最後說出他能看出來的唯一的相同點，還沒來得及問妹妹贊不贊同就被霍莉拍着腿反抗，她通常不喜歡什麼的時候總會用這個動作以示抗拒。

“好吧，我們換一張。”

提議被接受了的霍莉乖覺地蹭了蹭哈利，這個在外人面前十足的搗蛋鬼在一起長大的哈利面前倒是個實打實的小天使，哈利揉了揉妹妹柔軟的發頂安撫她，從一旁撿起另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