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切顫抖着跪在地上爬行過去伏身在他女主人床沿,驚慌失措地用床頭櫃上的蠟燭去燒自己的耳朵,一邊燒着一邊惡聲痛罵着霍莉兩人。
終于,哈利将被抛落在地上的霍莉抱在懷裡慢慢地拍打,妹妹因為疼痛而蜷縮起來在他懷中發着抖,哈利恨恨地瞪着那仍舊在發瘋的主仆,卻無意識間發現整個屋子裡的燈光一簇簇熄滅,他警覺地看了看還在罵着兄妹倆的女人和怪物對着霍莉擠擠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慢慢向後退去。
得了哥哥示意的霍莉放聲哭泣,吵鬧得能把人所有的思維都炸碎的哭聲震得整座别墅都在顫抖,面色灰白如死人的沃爾布加擡起頭,又去急切地尋找懷中霍莉的影子時,哈利終于抱着哭聲凄慘響亮的妹妹挪到卧室門前。
“媽媽的寶貝,你在哪?别和媽媽捉迷藏了!”
“小天狼星?”
“雷爾?”
過于急切要去向女主人認錯的克利切沒有關上的大門終于将哈利和霍莉兩個人從窒息的口袋中放出,霍莉從哈利懷中下來被哥哥的手拉着一路向樓下跑去,身後沃爾布加一聲比一聲無助又焦急的尋找聲音慢慢微弱下去。
直到一樓庭院中明顯多年無人打理的荒草巧妙地掩蔽了兄妹倆的身形,樓上卧室裡被風送下一句模糊的哭泣。
“我的寶貝!”
女人焦急的呼喚從黑漆漆的大門外傳來。
是佩妮。
哈利癟了癟嘴吧很有幾分受了委屈要找家長抱怨的小孩兒樣,霍莉不住地在哈利懷中扭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看到媽媽,幹燥又溫軟的日光曬得兩個孩子頭腦發脹,一時之間停住了所有的思考隻伸長了脖子向聲音的來處去看。
直到看起來完全喪失了平日的冷靜與幹練,顯得過于狼狽,過于淩亂的佩妮趔趄着朝他們張開了懷抱。
與此同時,佩妮身後的萊姆斯冷靜地抽出魔杖對準兄妹二人身後氣急敗壞追出來的克利切,兩個人被擁入佩妮的懷抱中時聽到完全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咒語在身後響起。
“哈利!霍莉!”
失而複得的女人仍舊處于極度的緊張與驚恐,哈利和霍莉被佩妮緊緊地禁锢在懷裡放聲大哭,本就有點燥熱的空氣被壓縮至極為沉重的一小塊綴在三個人快要不存在的空氣中,猛地砸在小孩子的腳面讓兄妹倆一時之間快要痛呼出聲。
“你們怎麼樣?”
總是來家裡同他們玩耍的萊姆斯叔叔蹲下身子柔聲地問,同時适時地拍打着佩妮的背部好讓她能夠盡快地恢複冷靜。淚流滿面的霍莉先此刻憋着氣縮在佩妮懷裡的哈利一步向她的教父伸手,她正被媽媽抱得緊緊的貼着佩妮瘦削到硌人的鎖骨,這會兒快要喘不過來氣。
“教父……嗚嗚嗚,我,我和哈利害怕那個怪物!”
儒雅清瘦的男人意識到教女的害怕,順從地從佩妮懷裡将霍莉一把抱起坐在他的臂彎裡,心疼地親了親小姑娘熱氣騰騰的冒着汗的額頭,換來霍莉更加委屈的哭泣。
“姨媽,對不起。”
因為妹妹摔在地上而感到抱歉的哈利對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道歉,半點不提自己的恐懼。
“你呢,哈利?你害怕嗎?你疼嗎?”
佩妮顫抖着将哈利抱緊在懷裡親了又親,他有些不太适應如此的親密,卻憑着本能懵懂地閉着眼睛向她懷中靠了靠,從記事以來就對自己和妹妹沒怎麼展露過笑臉和愛意的姨媽兼教母的佩妮在這一刻将自己破開放在陽光下赤裸裸地曬,哈利蹭了蹭佩妮,小手在她背後緊緊扣住,恐懼和害怕慢慢被溫馨甜蜜取代。
“對不起,哈利,對不起……”
七月份的夏,仍還氤氲着濕潤的水汽,佩妮的金發粘在出了汗而變得粘膩膩的脖子上磨出幾分煩悶,她抱着埋在自己肩頭的哈利站起身來有些後怕。
萬幸她時刻都在關注着兩個孩子,萬幸她從不曾真正将魔法從自己的世界中剔除。
“姨媽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呢?”
“哈利,記得嗎,今天早上你喝了一口我的紅茶。”
佩妮擡起手摸了摸哈利濕漉漉的黑發避重就輕,每個早晨費心打理的頭發在一通奔跑中重又變得亂糟糟,佩妮耐着性子按了一次又一次,那些枝杈豎起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佩妮實在沒了耐心,胡亂地揉了揉哈利的腦袋。
“你每一次喝茶,喝咖啡總會一天都睡不着覺。”
四歲時第一次喝茶的哈利鬧瞌睡鬧到淩晨三點才勉強睡去,佩妮蹭過他的臉蛋将那些黑色的塵灰抹去,仍舊記得那時還要照發着燒的兩歲女兒的自己滿心的崩潰與痛苦。
“媽媽!克利切!”
狼狽地從地上暈頭轉向地爬起來的克利切歪歪扭扭地仍舊要上前來,霍莉摟緊了教父的脖子頗為擔心地提醒佩妮。
“别擔心,霍莉。”
在萊姆斯的魔杖揮舞下站定在原地的克利切用那雙大如網球的眼睛怒視着佩妮,他那張看起來充滿憎恨和憤怒的臉讓他顯得愈發醜陋起來。佩妮向後退了幾步,午後的日光直直打在兩人中間,金色一如那一年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燦爛耀眼。
她一時快要分不清。
“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将你拍下并在第二天的《衛報》頭版頭條對巫師進行報道,你和你身後的這間屋子,以及你那可笑的家族,會得到些什麼?”
哈利縮在佩妮的懷抱裡并不怎麼在意她話語中那些陌生的詞彙,他此時正把玩着佩妮的長發試着去學那個女人樹枝中閃出來的點點螢光。
“我的主人!”
猛地癱坐在地上的克利切抱着腦袋痛哭起來,身後房子裡陡然沒有一絲呼吸的房子成了冷冰冰的一堆建築材料,沃爾布加·布萊克,他最最親愛的女主人!
“教父,他為什麼哭了?”
滿臉疑惑的小女孩兒鼻尖上細密的汗珠被萊姆斯輕輕抹去,他抵着教女的額頭柔聲開口。
“汪!汪汪!汪汪汪!”
蟲鳴陣陣中,一隻鼻梁上橫貫長長疤痕的黑狗突然地出現在日光下,喉嚨裡發出一串串低沉的吠聲将萊姆斯所有的話淹在它所站的陰影中,陽光照耀下的幹熱空氣中佩妮忽然感到暈眩。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按自己左耳,空蕩蕩的耳垂并沒有熟悉的一抹涼給她任何回應。
哈利的魔法突然暴動,一朵朵福祿考綻放在佩妮的金發間。
日光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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