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牧垚見還差一句話，當機立斷繞到副駕上了車。

鮑俊彥扭頭看了旁邊坐上車的羅牧垚一眼，目光變得陰暗又猥瑣：“怎麼，羅總這是要跟我回家？”

鮑俊彥說着，卻已經啟動了車子。

此時，停車場不遠處一直在羅牧垚車裡觀察的三個女人在看見羅牧垚上車後，預感事情有點失控了。

郗有這會兒在羅牧垚車的駕駛座上，戚玉嬌坐在後排，道：“鮑醜男喝酒了！這是酒駕！欣然，打122報警。”

副駕上的林欣然立刻道：“好！可是羅姐也在車上，羅姐不知道那男的喝酒了，這不就危險了嗎？”

郗有這時發動了車子，道：“沒事，我跟上他。”

說着，她們的車就飛了出去。

羅牧垚坐在鮑俊彥的副駕座位上，心裡并不踏實。可是不久，她就從後視鏡看見了自己的車，知道一定是她的同伴跟上了她，頓時心安不少。

這會兒的東長安街上十分擁堵，羅牧垚還在想辦法讓鮑俊彥明确說出那句話。

于是她問：“就因為我那天讓你删我朋友照片，所以你才想報複我？”

鮑俊彥道：“羅總今天是來跟我求和的吧？求和可不該是這種态度。”

羅牧垚沒法，隻能激怒男人道：“我怎麼會向我看不上的人求和？”

鮑俊彥聞言果然紅了眼，朝羅牧垚瞪了過來，冷笑道：“哼，哼，你個臭.婊.子，你以為我不敢動你？老子看不慣你很久了！成天眼睛長在頭頂上，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啊！”

羅牧垚緊接着問：“就因為我看不起你，所以你造謠報複我？”

鮑俊彥道：“現在算輕的！你以為老子手裡隻有這些？我現在能說你跟姓邬的有一腿，明天就能說你跟姓王的姓張的睡了！想搞臭你還不容易？”

盡管終于得到了有效證據，可羅牧垚也發現鮑俊彥的車已經越開越不穩，這會兒整條街的車都在緩慢往前蠕動，鮑俊彥的操作引起不少車對着他們按喇叭。

羅牧垚忙道：“鮑俊彥你好好開車，這裡是長安街。”

鮑俊彥道：“長安街，哼，長城街老子都不怕！”

羅牧垚道：“所以你也不怕你造謠的其他對象找你麻煩？”

鮑俊彥道：“有本事讓他們來找我啊！”

聽見這幾句話，羅牧垚知道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我要下車。”羅牧垚态度堅決道，“你靠邊停下。”

鮑俊彥卻不停反提了速，大笑道：“哈哈，哼，上車容易下車難！你膽子蠻大的嘛，哼哼，今晚老子就讓你看看你看不上的人到底有沒有本事。”

随着鮑俊彥一轟油門，連着剮蹭了好幾輛車，周圍其他車主憤怒更甚，不少車都搖下了車窗來罵他。

這個點還有各種公交車、大巴車，鮑俊彥的小車隻顧往前沖，一路為鑽各種空子占道，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長安街，駛上了建國門北大街。

坐在車裡的羅牧垚看着這一切，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不單是取證這麼簡單了，以鮑俊彥現在的狀态，出任何安全事故都有可能。

她迅速冷靜下來，對鮑俊彥道：“你再不停車，我報警了。”

鮑俊彥扭頭看了她一眼，整個人臉色通紅，眼睛也泛着猩紅，羅牧垚這才意識到不對：“你、喝酒了？”

鮑俊彥卻大吼道：“敢報警？把你手機給我！”

羅牧垚一隻手按着口袋裡的錄音筆，另一隻手把手機按在大腿上，但是鮑俊彥這會兒竟然松開方向盤，伸手過來同她争搶手機。

因為車速很快，車子旋即在馬路上開始蛇行，羅牧垚不禁失聲喊道：“鮑俊彥你瘋了！”

剛才在長安街上鮑俊彥的違規操作讓郗有她們跟丢了，但這會兒她們終于重新看到了鮑俊彥的車，卻發現車竟然已經失控，在大路上橫沖直撞，周圍鳴笛聲四起。

戚玉嬌半蹲地站在後排，扶着前排座椅焦急地盯着車前窗，對林欣然道：“快跟交警報告我們現在的定位。”

林欣然道：“嗯，好。”

郗有這時眼尖地發現，她們身後已經開來了兩輛警車，隻是還被困在車流裡無法靠近。

她打轉方向盤，踩下油門，開到跟鮑俊彥車輛平行的地方，也終于看見了車内的場景，情急之下，她直接一個加速轉停。

鮑俊彥餘光裡看見一輛車忽然從後頭橫了過來，下意識猛踩刹車，但還是和郗有的車撞到了一起。

郗有終于逼停了鮑俊彥的車，還好兩輛車踩刹車及時且速度都不算太快，車内人并沒受傷。

車剛一停下，羅牧垚迅速開門下車，而鮑俊彥也在怔愣數秒後，從駕駛座上跑下來，一路追女人上了人行道。

這會兒北京深秋的傍晚霞光已經鋪滿了繁華的街道，東二環路旁的寫字樓玻璃幕牆反射出悠冷的光，仿佛在跟時間賽跑。

另一輛車裡，三個女人在互相确認安全後，也都迅速下了車。與此同時，郗有接過戚玉嬌從後座遞來的攝像機，對準了不遠處追逐争執的一對男女。

人潮洶湧，但鮑俊彥還是在憤怒的驅使下，選擇在如此公開的場合伸手抓住了羅牧垚的大衣衣領，生生拽下了一顆扣子，另一隻手扯住了羅牧垚的馬尾，死死往後一拽，但女人頭發很滑，男人差點失手。

羅牧垚這幾天反複練習的那幾個柔術動作形成的肌肉記憶被自動激活，她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轉身順着拽力屈膝下蹲，左手突然上托男人肘關節，精準找到尺神經溝狠狠按下去，男人手臂完全麻木，松開了她頭發，但也抓下了她的發圈。羅牧垚找準時機，迅速彎腰把頭頂上男人腹部，在男人準備反擊之時，用一個利落的過肩摔，把鮑俊彥撂倒在地。

接近兩百斤的男人轟然倒地時，一旁舉攝像機的郗有和她身後的兩個女人都感覺到了地面在震顫。

警笛聲由遠及近，伴随着鮑俊彥凄厲的喊叫，那張醜陋的漲紅的臉被紅□□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羅牧垚紮發的皮筋早已松落，一頭黑發散亂地披在肩頭，大衣衣領也被拽開，整個人看起來不無狼狽，可是在她緩緩擡起上身的時候，隻感覺到秋風溫柔地撫摸上她的面頰，兩側路燈、車燈、閃光燈都似乎在為她的勝利慶賀，還有不遠處三個姐妹溫暖而欣賞的目光，給予她無限能量。這一刻，她隻覺得秋風變得無比溫柔，和學生時代每天上學放學路過的桂花樹一樣香甜。

……

警察局裡，羅牧垚配合做完所有筆錄，警察說她可以走了。

她來到等候大廳，看見林欣然、戚玉嬌和郗有都等在長椅上，看見她後飛奔過來。

林欣然道：“羅姐你受傷了沒？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羅牧垚道：“沒關系，我沒受傷。”

戚玉嬌道：“确認是正當防衛吧？”

羅牧垚道：“警察說證據充足，讓我走了，而且鮑俊彥現在犯的事可不止故意傷害，他酒駕的可是長安街。”

林欣然道：“對了羅姐，我已經給保險公司打電話了，你的車也送去4s店了。”

羅牧垚道：“謝謝你。”

林欣然忙道：“小事小事。”

羅牧垚看向戚玉嬌，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我錄的證據有用嗎？”

剛才在被警察帶走之前，羅牧垚已經把錄音設備交給了戚玉嬌。

戚玉嬌笑着答：“非常完美。”

郗有道：“再加上我錄下的東西，就更完美了！我的兩個新媒體小夥伴已經在整活了，今晚鮑醜男的嘴臉就會出現在所有J大校友群跟你們金融圈還有各行各業的各種群裡。”

戚玉嬌道：“鮑的行為已經是危險駕駛并涉嫌暴力侵害了，足夠他在裡邊蹲幾個月的。”

林欣然還是有點心疼，對羅牧垚道：“羅姐你這件大衣很貴吧？被抓掉的扣子呢？我回去給你縫上。”

羅牧垚笑道：“那是我正當防衛的證據，已經被收走了。”

“哦……”林欣然道，“那我們去大吃一頓吧？羅姐你餓不餓？”

羅牧垚道：“你們先去吃吧，我要去趟理發店。”

林欣然問：“啊？為什麼要去理發店？”

羅牧垚答：“被那個男人碰過的頭發，我一秒都不想再留了。”

于是，夜裡十點，望京4Love酒吧内，郗有、戚玉嬌跟林欣然在卡座裡等來了剪完頭發後的羅牧垚。

林欣然手裡捧着一杯軟飲，張望着酒吧門口，羅牧垚走進酒吧的時候，她眼睛一下睜大了。

羅牧垚原本垂到胸側的長發被剪成了貼耳的圓弧，這還是她認識女生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羅牧垚頭發留到這麼短，既帶着少年般的清爽，又兼具了少女般的柔潤，配上女人富有力量的眼神，還不乏職場精英的幹練。

羅牧垚也看見了林欣然，走到女人身邊坐下。

林欣然不禁誇贊道：“羅姐你剪短頭發真好看。”

羅牧垚笑着道：“短發其實不好打理，但我一點也沒讓理發師留，就當換個造型了。”

自從羅牧垚坐下，對面戚玉嬌和郗有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女人臉上。

羅牧垚擡眼望向對面的郗有時，郗有才忽然問她：“喝什麼？然姐找的這家酒吧還不錯。”

林欣然道：“不錯吧，就在我家樓下，我想來好久了。”

羅牧垚答：“随便喝點吧。”

郗有道：“不能随便，羅姐你今天可帥翻了，我們要慶功。”

郗有說着就喊服務員拿來酒單。

林欣然道：“我這個好喝，再給羅姐來一杯。”

郗有道：“你那個沒酒精，是小孩子喝的。”

林欣然道：“那是因為我怕明天起不來，我酒量還可以的。”

郗有道：“要不試試他們這個招牌的螳螂刃吧？”

戚玉嬌道：“還是點個溫和點的吧，明天都上班。”

羅牧垚全然放松地靠進了沙發裡，安靜聽着身旁女生們的聊天，不知為何，一股幸福感從她心底滋長彌漫開來，溫暖地包裹住她全身。

等酒點上來，戚玉嬌和郗有已經紛紛開始告訴羅牧垚目前的進度。

郗有道：“我已經把那段視頻配上關鍵信息變成聊天記錄散出去了，那大傻逼被打倒在地的圖片也被我做成了動圖，反正現在不管是聊天記錄還是表情包，已經在北京上海各種群裡傳瘋了。爆瓜的PDF正在做，有好多女生主動聯系我們，都是吐槽鮑醜男偷拍還有各種惡心事的，反正今晚肯定出來。但是羅姐放心，我沒放出來你的臉，不小心露出來的部分也都打了馬賽克。”

羅牧垚笑道：“辛苦了，都可以，我不介意出鏡。”

郗有道：“出鏡是可以，但跟那傻逼一起出鏡就太便宜他了。”

戚玉嬌道：“不過今天好多路人都拿手機拍了現場，傳不傳出去真不好說。”

羅牧垚問戚玉嬌：“憑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能讓他在裡頭多待些日子嗎？”

戚玉嬌道：“現在告他造謠的證據已經夠了，但畢竟沒造成什麼實質性損失，可能隻是判他道歉。其實還有一個方式，甚至能告得鮑醜男傾家蕩産，但是……”

羅牧垚問：“但是什麼？”

戚玉嬌道：“但可能需要壟歌地産配合。”

郗有忙問：“怎麼說？”

戚玉嬌看着羅牧垚道：“鮑俊彥造謠壟歌地産的事已經坐實了，如果明天開盤壟歌股價下跌，這其中有多少關聯，就看壟歌的市值管理部門想不想追究了。所以羅姐，你倒是可以問問邬子兵。”

聽了戚玉嬌的話，羅牧垚轉了轉桌上的雞尾酒酒杯，沒有立即答話。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某間酒店房間裡。

邬子兵拇指滑動着屏幕，某投資群裡發出來一串視頻，還有聊天記錄，pdf曝瓜，引發了群友們的熱烈讨論。

而他則在反複觀看那段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過肩摔視頻，傍晚的東二環邊，一個穿黑色大衣的女人當街撂倒了一個猥瑣的男胖子，但是視頻裡沒有出現女人的臉。

邬子兵仔細分辨着摔人的動作，直到看見那個掉落在地的咖色發圈，心中不安的猜測幾乎已到達頂點。

他滑出群聊，點開公司行政的微信，打下：[幫我訂回國機票，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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