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是上襖下裙,長發藏入花冠,眉目間掩不住歡喜。禇良心中一動,由衷笑道:“恭喜你們了。”
連點三盞燈,雲熙坐在她的床邊,輕聲将太學裡的事和今日殿試全說了,她道:“禇良,你是年歲最小,将來總有機會的。”
“是啊。”禇良笑着,道:“僥幸撿回條命,這才是最要緊的。”
付琴這才松口氣,道:“果然,雲熙雖比你年長,卻沒你穩重。”
“三榜隻得十七人,我能與你們同住一處,真好。”禇良是真心為她們高興,哪怕她還不懂得朝堂風雲,也明白今次女科得中者的要緊。她道:“将來我再考,你們都是我的靠山。”
“那是自然。”雲熙見她毫無氣餒,這才放下心來,道:“也不曉得皇上怎麼想的,明明夏姐姐答得在我之上,卻點了我做第二名。唉,前三名皆要入宮任翰林編撰……”
“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清貴之職,偏你不肯。”付琴沒有在意雲熙言語間隻提了夏立妍,她撫着雲熙的額發,道:“我們想做編撰,還得再考一場清考呢。”
三人即便對禇良關懷備至,然前途光明,都禁不住喜悅。說起殿試,雲熙便捂着臉,道:“禇良,你不曉得,我當時說話都磕巴了,根本不敢擡頭。”
“是磕巴了,但答得最好。若不是磕巴,恐怕點頭名的就是你了。”夏立妍誇着她,與禇良道:“皇上很喜歡雲熙,說她的眉眼長得與六殿下相似,性情也好。皇上是很有威嚴,但我覺着皇上也是和顔悅色的。”
付琴亦出言附和,道:“聽說今次居中糊名的就是六殿下,還在考場遇刺了。”
禇良望着雲熙的面容,心裡莫名一緊,問道:“為什麼遇刺?”
“聽說是潛入六殿下所在處,欲放火燒毀試卷,讓咱們白考。”付琴壓低了嗓子,道:“皇上令太學協助刑部徹查,聽說幾日了什麼都沒查到。六殿下保住了咱們的卷子,但受了驚吓,似乎是病着,這幾日都沒有出府。”
“啊……”禇良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她聽得懂發生了什麼,卻聽不懂那些人為何要做這件事。
四人沉默下來,還是付琴開了口,道:“這事咱們還是少說。小褚錯過了今次,總有将來。雲熙要做翰林編撰,可是六品官身呢。我與立妍先預備着清考,無論如何也會被授官,咱們今後務須謹言慎行。”
見付琴神色鄭重,夏立妍先答應下來,雲熙見她倆都看了過來,皺着眉道:“我就是個編撰,即便有六品,但沒什麼實權啊。”
禇良忙勸:“雲熙,付姐姐說得在理,你這心直口快的性子,還是小心些,别惹了禍。”
“好吧好吧。”雲熙撇撇嘴,答應了下來,道:“我就老實幹活,拉住這張嘴,怎麼樣?”
三人都被她的模樣都笑了,這才松快下來。雲熙咳嗽一聲,問道:“雖說宿舍還能住,但總得有個長遠打算。我家中在京都是有鋪面的,也有個二進的小院能住,要我說咱們還住一起,彼此有照應,也熱鬧。你們覺着呢?”
付琴是不想婚嫁,才來京都參加女科的,雖有些銀錢傍身,卻也最知曉京都居大不易,即便授官後,也不好全靠俸祿過活,便有些意動。她看向夏立妍,盼她快快答應,自己才好跟從。
夏立妍躊躇之後,道:“那可得說好,你得收租金才能行。”
雲熙微怔,就想拉着禇良抗議,卻聽這個年歲最小的一本正經附和:“不錯,這才是長久之計。”
“那便說好了,你們都來。”雲熙也是個灑脫的性子,此事商議既定,她又道:“第一名是湖州來的才女,叫什麼林清光,真的是文采斐然!禇良,你若在場,亦會為她傾倒……”
這夜裡禇良獨睡一床,其餘三人擠在一處。第二日雲家的人趕了牛車來接,因是陶靈還須在此為她診治,便說好了,待禇良完全好後,一起接了她同住雲家。
禇良打算到時候再告訴她們自己是要回鄉的,上元後動身,也能趕上春種,不耽擱農事。
但三人都在興頭上,禇良不肯攪擾了她們的興緻。一路送出太學,才緩步回來。
熱熱鬧鬧的房子空蕩下來,即便自己的那張暖炕還燒着柴火,禇良也禁不住失落。方才她也注意到,仍住在宿舍的好像沒幾個人了。
許是太學安排周到,仍有人來送了飯食。禇良喝着清淡的白粥,陶靈如約而至,瞧她神情,便道:“不錯,好很多了。”
飯後喝藥,禇良輕聲打聽:“在京都租房,得多少錢?”
陶靈道:“看是哪裡吧。你不回鄉麼?”
“回,上元後便啟程。”禇良沒對陶靈隐瞞什麼,在她想來,亦是考場的官員請了這位女醫為自己醫治,她釋然笑了笑,道:“下次女科尚不知何時,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裡。”
陶靈素來不肯為旁的事花心思,何況穆陽提前叮囑了。臨去前,陶靈道:“你的一日三餐還是有人送的,但我的事多,後日再來把脈,你的藥我讓别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