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話多。”皇帝滿眼喜悅,接過熱茶,道:“朕知道了,可你也别以為能躲懶。從前你不肯答應接過春柳營,朕卻為了你找了個好都尉,這次你可推拒不得了。”
梅妃心中悚然,春柳下轄五千,皆是控鶴、丹領中遴選的精銳,皇帝竟然動了給穆陽差遣的心思?
“誰?難不成又給了誠璋姐姐?”穆陽瞥過禇良,她的确用無人統領的借口推辭了一番,是個以退為進的主意。即便趙誠璋來信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但穆陽還是決定争取得到春柳營。
此中謀劃的心思,是和禇良一起商議出來的,兩人都是一般的緊張,怕真被穆陽猜中。
“誠璋領着兩州,從前費了好一通唇舌,朕才允準她辭去丹領、春柳,哪裡有時間給你做都尉?”皇帝心思一轉,隻道:“此人武藝高強兵法純熟,難得赤膽忠心,是個絕佳人選。君無戲言,穆陽,你要抗旨麼?”
“爹爹就會欺負人。”穆陽耍了賴,道:“爹爹連是誰都不說,穆陽自然抗旨不尊了。”
皇帝見她一派天真嬌憨,心中高興,隻道:“朕不诓騙你,你問柏簡,此人如何?”
“中貴人,果真如父皇所言麼?”穆陽轉過臉就問。
“皇上沒有虛言呢。”柏簡也不敢輕易透露了姓名,但心中思量着,葉清甯除卻年歲上才十八,的确是如皇帝所形容的,便笑着答了。
“好吧,那我接了。”穆陽笑嘻嘻道:“今後我可是有五千将士呢,誰敢欺負了我,這長安城裡,本宮可得蠻橫起來!”
梅妃忍着心中的驚詫波瀾,直到吃過飯,恭送皇帝離開,穆陽也帶着禇良出宮,回到寝殿,才出了一身冷汗。她再不理世事,也覺出皇帝的心思不對來。哪有叫公主執掌春柳營的?何況皇帝絕無立女子為嗣的想法!
一念至梁王,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怯懦猶豫,絕不能在這個關頭真惹惱了皇帝。
然這時候宣了梁王入宮很不合适,梅妃隻好按捺着,等一個時機再提點。
卻說穆陽出了宮,瞧着天色尚早,上了馬車便問:“你有事麼?若無事,随我去百珍樓嘗嘗?”
禇良登時想起上次和雲熙幾人小聚,也是在百珍樓,彼時心中便想有機會合該與穆陽再去,自是颔首答應。她擡手推開車門,與駕車的侍衛說了,又分出一人,回公主府告訴楊繁,免得家中牽挂。
兩人在車中,随着輕微的颠簸,禇良還是沒忍住,低聲道:“殿下以為,皇上所選的都尉會是誰?且既是用了‘都尉’二字,應是正四品,降了一級。”
“人選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但降上一級是好事情。”穆陽歎道:“父皇的心思愈發深如淵,我還能猜到一二,隻怕我那三位皇兄知曉了,就是一場大戲。”
閑聊之中,百珍樓已至,穆陽仍是一身公主服飾,禇良也是六品青衣,先下了車才回身去扶,穆陽自然搭着她的手臂,提着裙擺下來。
百珍樓的東家已然迎上來,曉得這位公主不喜拘禮,叉手行了禮,躬身道:“殿下,是坐五樓雅間,還是去後院?”
“五樓雅間就是了。”穆陽擺手示意免禮,自然往裡走,又道:“這是禇良,本宮府上的長史,她要自己來,挂本宮的賬上。”
“是。”東家很懂見機,不久前得了消息,已然為穆陽備下房間,又道:“還照從前上菜?”
“嗯。”穆陽想了想,又道:“花樣多點,量少些,再送兩壺好酒來。”
東家一一應下,待領着穆陽穿廊過橋,來到雅間,才與禇良道:“長史見諒,從前是怠慢了。請!”
禇良正不知如何應答,穆陽已在喚她,隻好含笑還了禮,跟在穆陽身後。侍衛們守在門外,東家親自照應,已趕去廚房盯着了。
“瞧,雖說是五樓雅間,實則連着好幾棟,藏在了後面,卻能直接望那麼遠。”穆陽歪着臉,用手指着東邊,目光穿過長街,能瞧見寺塔高樹,更有紅牆黑瓦。
“你别在意,這百珍樓的東家是武家的。”穆陽俏生生站在窗前,低聲道:“這條街很多産業,背後都是武家。我打小就過來,沒緣故如今卻不肯來了。記我賬上也就是記了四哥哥的賬,以後有你打交道的時節。”
禇良聽明白了,這是刻意透出與康王仍舊交好的意思,便低頭道:“之前來過一次,就覺着好吃。”
“想過同我再來麼?”穆陽側過臉問。
禇良露出一抹笑意,點頭坦露心迹,道:“嗯,當時大家為清考得中高興,但我想着若能同殿下一起來,應該會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