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一塊月餅打發了小丫頭,三人先坐下了,蘇逸笑道:“六殿下也是個淘氣的,我聽石純都說了,桂花宴給她喝了個半醉!”
“石純呢?”禇良狀似随口問着,心裡覺得古怪——她聽穆陽提過,大理寺中秋時節素來是早早放了人的。
“同小付一樣,左右夜裡也就回來了。”蘇逸笑呵呵道:“我見她同那位林大學士走得近,也讓她遞帖子,哪曉得這丫頭怎麼也不肯?”
午後下值的雲寺丞,與同僚們道了别,匆匆離開,出門便上了牛車,急急去了林清光家裡。
皇帝總算給了她休沐,能歇幾日。這天林清光睡了個透,起身的時候已近午時。
和小丫頭曉華在廚房吃了碗面,林清光道:“想出門就玩去,帶一吊錢,警醒些,别被拍花子了。”
“姑娘,我還是在家裡照看你,不然你又睡着,醒了連口水都沒得喝。”曉華小孩身子,卻總裝大人,被林清光用沾了水的指尖敲了腦門。
“我這麼大的人,睡之前給床邊放着就是了。”林清光打了個哈欠,道:“忙了這些日子,總得多睡一睡補回來。中秋夜裡有燈會,你愛玩,去就是了。早些回來!”
曉華這才放心,收拾了廚房,将半吊錢藏在懷裡,拾掇成京都普通孩童穆陽,才出大門,就看見雲熙跳下了馬車。
“雲寺丞?”曉華迎了出來,正想問問她這時候過來作甚,雲熙問道:“林清光在?”
“姑娘才吃了飯,說是回房了。”畢竟臨街,曉華沒說林清光是吃了睡。
“我去找她,你忙你的。”雲熙掏了銅錢遞給車夫,擺擺手進了門。
曉華等馬車走遠,才用小機括從外鎖上大門,蹦蹦跳跳走遠了。
卻說雲熙一路暢通,徑直去了林清光的卧房,張口便道:“林清光,我帶酒來了!”
室内靜悄悄的,床帳落下,一雙布鞋放在踏闆上,歪歪扭扭的。淡淡的香氣,簾子也都放下,雲熙收了聲,放緩步子,走進了才發覺,林清光歪着身子,睡得正熟。
床幔還沒換過,是夏日的薄紗。睡着的人姿态放松,露出了白嫩的腳,腰間沒蓋好,柔軟的腹部就這樣露在了雲熙的眼前。
怔愣的人很快回過神,将懷裡的酒放下,撩開床帳,進去輕手給她蓋被子。
林清光睡得清,迷迷糊糊睜開眼,道:“你怎麼過來了?”
她毫不防備,也不在意雲熙是怎麼進的門,甚至就要坐起身。
雲熙按在她的肩頭,笑嘻嘻道:“晚上家裡要聚一聚,你又不肯來,我便趁着午後來瞧瞧你,免你一人過節,心裡難受。”
“多謝你好意了。”林清光沒奈何,隻好躺着,三千青絲鋪開,襯得肌膚雪白,唇色嫣然。
雲熙道:“倒是忘了你累了許久,那你睡着,我回家了。”
“既是來了,陪我躺一躺吧。”林清光往裡挪了挪,拍了拍身邊,道:“一時也睡不着了。”
雲熙便拖了外衫,松了鞋襪,與她并肩躺着,望着頂道:“你點香了麼?”
“嗯,柏子香。”林清光閉上了眼,心底是被惦記的歡喜,被她遮掩過去了,道:“你要是喜歡,拿一盒。”
“我從不知你還會點香。”雲熙深吸口氣,談不上喜歡,隻是配着林清光,讓她生出幾分好奇。
“太倦了,偶爾點一些,松了心神。”林清光歎息,身處其位多了許多身不由己,又不能說與旁人,沉甸甸壓在心裡。昨日回來,傍晚便睡下,誰又知道風光背後的辛勞呢?
“資政處那麼些人,你别什麼都自己扛。”雲熙側過身,擡手按着她的眉眼,道:“阿娘教我的,你别亂動。”
溫熱的指頭貼着眉骨,略用了力氣,替她活絡眼周的酸脹疲乏。林清光便也側過身,方便她動彈,輕聲道:“她們都是宮中的老人,我若不成,很快就不中用了。皇上給了我機會,我想握緊。”
她不能說旁的,隻是在這個關鍵的位置,讓她看到了更深層的事,更隐秘的秘。林清光從來都不是隻看權力的人,更生出幾分與表面不相幹的壯志豪情來。
雲熙自然猜不到這一層了,隻當她是要報知遇之恩,無奈道:“那也得顧着自己,曉華都知道出去玩,偏你自打踏青後,忙到了現在,睡覺都不夠,眼底全是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