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給她聽到,萬一讓她誤會了.....
橐橐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退出了門外。
嗯?就這麼走了。
他這時回過神,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還在女孩的懷中,紅着臉一把推開了她。
掙脫的一瞬間,他抱着旁邊的書架,側着身陰恻恻地望着她。
女孩振了振淩亂的衣袖,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燈籠,又有條不紊地從衣袖中掏出一管火折子,輕輕吹了吹。燭火幢幢,繪她蛾眉曼睩、靡顔膩理。短短的人中和略豐腴的兩頰顯露年齡的稚嫩。
她一擡手一俯身,火花惝恍、星眸明滅。那盞燈忽又亮起來了,淡黃色的光向四周漫去,化作一條河流橫亘在他們之間。那盈盈雙目隻瞥了他一眼,轉目間又飛到了盛着銀白月光的戶牖上。有皎皎流光在她星眸中流淌。
女孩隻觀望了片刻,便擡步向門口走去。那盞昏黃的燈籠在她裙裾間搖擺不定,照見了依偎在她青粉色衣裙下的布履。
熟悉的面孔與那日在街上的人重疊,
楊濯方才看得入神了,見女孩要離去,才想起正事,不能讓她再跑了!
他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捉住了她另一隻手。她則回身側首,再次與他四目相接。
一雙美目似嗔似怒,兩片朱唇欲啟未開。
她定定地望着他,火光照她嵯峨半面,陰翳鋪陳其中,襯得黛眉下一雙秋水橫波也暗了暗。
美目流轉,讓他慌了神,差點讓他再次松開了那隻好不容易抓住的手。
楊濯清了清嗓子。
“不許走!”
劇烈的對峙無聲地開始,她用力地扭動手臂,試圖收回桎梏于他掌中的小手。那隻白皙而纖細的手在他掌中如同篩糠動個不停。
楊濯咬牙堅持不去正視她雙目,瑟瑟發抖的手攥得更緊了。那隻小手像隻泥鳅一樣在他手裡溜溜地滑着。楊濯隻覺得好笑,低着頭忍着笑意。
那張粉撲撲的小臉上皺起幾道紋,宣示着她的不悅。她低聲喝道,語氣中盡是威脅。
“你是什麼人,快放開我!”
楊濯憶起幾日前因她所受的屈辱,眼下她卻裝全然不知,心裡恨的牙癢癢,遂抓得更緊了。又理直氣壯道。
“賊人!你怕不是裝瞽妪想要瞞天過海?如今落到了我手裡,你可别想着回頭路!你難道沒有覺得近來少了些什麼東西嗎?”
楊濯面上浮現一絲狡猾的笑意。他歪着頭,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女孩面孔的表情變化。
姜離聽這話,愣了愣,又擡起頭将他看了看,頓時大驚失色,須臾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我賠你就是了。”
楊濯卻在此時出乎意料的哼了一聲,那雙精明的眼在姜離身上上上下下掃了一番。
“賠,當然要賠!隻是你賠的起麼?”
姜離此時被他尖酸刻薄的眼神打量着,心裡也是不自在,聽他語意有意輕薄她,頓時不甘和惱火從心起,咬牙切齒道。
“我如何賠不起,不過一隻雞,賠你就是了。”
楊濯倒像是計謀得逞,眸中輕蔑的笑意更加鮮明。
“我這雞可不是你們那等的土雞,這可是鬥雞。此雞生性勇猛、隻食生肉。豈那等任人宰割、食土吃蟲的土雞可比及?”
姜離聽了這話,卻似被灌了鉛似的動也不動,呆呆地站在原地,隻留一雙眸子還在顫動。
楊濯見她神色異常,心裡古怪。這女子倒是怪異人物,一會兒怒一會兒呆的。瞥到她粉青色衣裙,又了然于心,不禁偷笑。一個目不識丁的小宮女一輩子也沒出過幾次宮門,第一次聽說鬥雞定然訝異。
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快意,看着庸庸癡立的姜離,晃了晃幾根手指頭。
“你須賠我這個數。”
姜離此時回過了神,也在注視着他。
他不疾不徐地吐出下面一句話。
“五金。”
燈芯跳了跳,火花晃了晃,她眼中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