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年方幾何?”
一時間被衆人包圍,她誠惶誠恐地用手遮住了面,而一雙雙黑色的眼和深色的衣物透過她指間的縫隙,如同走馬燈上的光影般變幻無常地閃爍着。
姜離實在無法接受這樣過于熱烈的接觸,剛開始她還能對這些無聊的問題支吾其詞,後面則惶恐地揮舞着雙手試圖驅趕身側的一衆宮女。
“你們不要吵了,這樣的問題有意思麼?”
幾聲怒吼讓宮女們嚣張的氣焰稍稍滅了些勢頭。有些小宮女退了幾步,閉了嘴,不再胡鬧。
“我認得你,你是那日落水的秀女。”
一個高個子的宮女從人群中站出來,手直直地指向姜離的鼻子。原本安靜片刻的宮女們卻在此時哄堂大笑。
“就她也能當秀女,怕不是掖庭令眼睛被紙糊住了!”
“我聽說秀女都是穿綢緞的咧,她怎麼穿的這麼窮酸?”
“哈哈哈。怕不是把錢全都花在了打點掖庭令上。”
宮女們明面對姜離議論紛紛,她亦被她們刻薄的言語所惹惱,本不想橫生枝節,奈何這些宮女仗勢欺人,她索性棄了清和之氣,露出原來那副性情,指着那始作俑者厲聲喝道。
“既知我是誰,也該掂量掂量自己是哪個宮的,我阿母的印绶還端端正正地放在宮裡。諸位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瞧一瞧。”
這幾句一下就把她們震住了。宮女們面面相觑,欲語還休。令人出奇的死寂中,隻有幾個膽大的還在竊竊私語。
“她阿母好歹也是長秋宮的人,又是大皇子乳母。我們這樣嘲笑她該不會遭報複?”
“不過一個落選的秀女,有什麼底氣?皇後都沒發話,何懼之有?”
姜離斂容,掃了一眼人群,平靜道。
“諸位都各有要務,我也不想耽誤各位。該幹什麼諸位自己心知肚明。”
幾個小宮女嘻嘻笑了幾聲,一群人就這樣做鳥獸散,各忙各的去了。
叫阿莫的宮女走上來,瞥了姜離一眼,不冷不熱抛出一句話。
“跟我來。”
姜離随着她拾階而上,走入旁邊的織室。織室裡充斥着濃郁的酸臭味,那是抽絲過程中将蠶繭放進堿水煮沸的味道。
阿彌皺了皺眉,舉起手以袖輕輕扇了扇,忽然朝着裡頭大喊。
“阿蟲,你是不是又把堿水放多了怎麼這麼臭?”
室内悠悠地傳來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随之女孩子把頭探出來。
“不會吧,我可是按規定放的。”
阿彌扯了扯嘴角,沖着叫阿蟲的女孩子嚷嚷道。
“你别做了你去那織布。”
她指了指右側的一間狹小房間,裡頭傳來機杼發出的唧唧聲。
女孩子哦了一聲,弓着身子從她們旁邊擦肩而過。阿彌又繼續對姜離道。
“你去把蠶繭煮了。”
姜離來此是為了學繡藝,卻沒料到被發配去煮蠶繭,頓時心生不滿。轉念一想,崔尚服既讓阿彌指引她,也不好抱怨,隻能堪堪應下。
煮蠶繭是個苦力活,需要不斷地攪拌釜中的蠶繭,還要忍受蠶繭煮沸發出的腥臭。
等到把蠶繭煮完後,她感覺雙臂酸軟無力,舉起來都費勁。想着還要織布賣錢,她便尋思再忍受片刻,拖着步子往織室裡走去。織室裡全是女孩子們的笑聲和機杼吱吱呀呀的叫聲。
她剛推開門,那些女孩子頓時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睽睽望着她。阿莫這時候轉過身,站了起來。見是她,先朝地闆上啐了一口。接着昂着頭,一步緩似一步走來。
“活都幹完了?”
“嗯。阿姊現下可否教我繡工?”
女孩子們此時卻捂嘴竊笑,咯咯咯的笑聲像鴿子般飛散了出來。
姜離不明就裡,隻覺得她們行為古怪,一颦一笑讓人摸不着頭腦。
阿彌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居高臨上,微微颔首表示贊許,須臾又道。
“那行。你去把院子掃了。”
“可是崔尚服說了……”
“懂不懂規矩啊。這織室裡又不止你一個人。誰不是從這些瑣事做起的?”
阿彌叉着腰趾高氣昂。
姜離氣得咬牙切齒。這些小宮女在崔尚服面前恭敬守禮,一個個都老實巴交的,到了她這倒是把全部的爪牙亮出來了。
她不能一忍再忍,必須在她們面前立威,否則永遠都會被打壓。
姜離冷哼道。
“那麼請問閣下是什麼官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