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圓從一班回去的時候正好是最後一節課,班主任在講台上站着,下面的同學都無心上課,低着頭玩手機。
班主任見陳霧圓回來,沖她微笑點頭,擡手示意她坐下。
陳霧圓本來想找她說幫扶的事,結果她剛回來班主任就開始講假期的安排和注意事項,到放學她也沒找到機會說。
下午陳霧圓是值日生,今年學校通知教學樓要清空裝修,所有東西都要搬走,班級裡同學忙上忙下,清完課桌清書櫃,後面櫃子前擠滿了人,陳霧圓也擠不進去了,就先收拾課桌上的東西。
她課桌裡都是書,下面還有一個書箱,這麼多書她也帶不回去,陳霧圓一本本拿出來整理,把沒用的幹脆都扔了。
課桌裡的基本都是這個學期的作業試卷,屬于沒用的那一類,書箱裡放着的大多是這兩年的課本和複習材料。
數學書上課都時候不怎麼用,留不留都行,曆史書政治不能扔,原來的作業本倒是可以全扔掉。
她收拾了一會,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陳霧圓打開看,是父親發的一條,說自己臨時有事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陳霧圓的父親叫陳平,和她關系一般,兩人基本上一兩個月見一次面,平時也不怎麼發消息。
陳霧圓正奇怪他為什麼給自己發這一句,陳平那邊緊跟着發:“和你媽說一聲,她把我微信删了。”
陳霧圓這下皺眉,把消息截屏發給了何惜文,随即又截屏給陳平,回複道:發了。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兀自坐了幾分鐘,等後面櫃子旁的人少了才去拿書。
櫃子裡的書大多數都是高一那會的,陳霧圓沒往家裡拿過。
現在再看這些書,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特别是化學和物理,她腦海中留下來的公式都不多了。
陳霧圓坐在座位上,翻開高一下冊的物理書,當時剛開學沒多久就分班了,再加上他們班的老師上課都用講義,課本沒怎麼翻開過,因此這本書在櫃子裡待了兩年多,看起來還是嶄新的。
封面整潔,内頁幹淨。
陳霧圓漫無目的的翻着,對着幾行看不懂的公式心想,這幾年鐘在學的就是這些?
這都能考滿分,怪不得劉慶濤恨不得能把他供起來。
翻到後面,内容更加陌生。
再翻過一頁,忽然一張折疊的白紙出現在眼前。
陳霧圓有些奇怪,這本書她都沒翻開過,什麼時候夾進去的紙?
她打開看,白紙伸平,上面用黑色的簽字筆龍飛鳳舞地寫着一句話:
“不要害怕,不要孤單,會有人一直陪着你。”
陳霧圓心髒一提,不知怎麼了,就好像一把橡皮錘不斷地敲打在她心上,不覺得疼,隻有鈍澀感蔓延。
白紙上沒有落款,就這行字下寫了日期“2025、3、21”
2025年3月21,分班的前一天,陳霧圓記得很清。
最後一節班會課,劉慶濤讓大家互送賀卡祝福,那會其實大多數同學不覺得分班就是分别,剛認識一年,大家總體還是懷着美好的期許向往新班級新群體的。
班上的氣氛傷感不足搞怪有餘,趙為和後面的幾個男生還起來圍着鐘在高歌一曲“兄弟一生一輩子。”
賀卡也是應付着随便寫寫,陳霧圓當時寫了一張送給前桌,就當完成任務,當然沒有用白紙這麼敷衍。
不會再學的科目,不會再翻開的課本,一句暗無天日的祝福。
如果不是陳霧圓今天整理東西,大概永遠不會發現這張紙。
對方大概沒指望她能讀到這句祝福。
這會是誰給她寫的?
陳霧圓盯着這張紙研究了一會,字寫的很灑脫不羁,筆劃有點歪斜,挺醜的。
記憶漸漸複蘇,四不像的符号,沒落款的白紙。
好像,是——
醜醜老師。
這個名字對陳霧圓來說更是恍如隔世。
高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是某次她被數學老師點名考試成績太差之後,課桌裡開始出現醜醜老師給她的過程。
當天的作業,考試試卷,從知識點到她應該去回顧哪些例題,一應俱全。
最初陳霧圓并沒把這當成一回事,還以為是哪位同學抄的什麼答案落在她這了。
當然,就算是追求手段陳霧圓也早就免疫了。
她當時全部的心思都在隔壁桌的校霸上,每天都在擔心對方會看她不順眼要揍她一頓。
後來注意到這張紙是因為一次數學她考了曆史最低分,低到數學老師把她叫出去一頓訓。
回來陳霧圓第一次有了急迫感,翻出那張紙認認真真地看。
但是,看不懂。
對方講的雖然很細緻,但學霸的腦子和陳霧圓這種數學渣渣還是有區别的,陳霧圓不由得在後面沮喪地問:“老師,看不懂,我還有救嗎?”
然後規矩的放在課桌的一側。
第二天吃過晚飯,陳霧圓收到了回信。
很醜的字,歪歪扭扭,似乎寫字的人是隻剛會用筆的猴子,但内容很嚣張。
——“一般來說。”